三日后,慕容冲率领平阳二万兵力造反,正式起兵攻打蒲坂的消息传回长安。
紫宫中年老的男人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他握着竹简足足一个时辰,才下令令窦冲征伐慕容冲。
不久捷豹传回长安,慕容冲兵败如山倒,率领八千骑兵投奔其兄济北王。
当满朝大臣尽数恭贺苻坚时,他却愁眉苦脸,“那小子的确是傲,可他的心思也狠,那股子狠意,都藏在心底呢。当时平阳那两万兵马都是朕赏给他的,而现在死伤的一万二都不过是他的弃子,他带走的那八千骑兵才是他的心腹,他这是狠了心要反朕!”
现在苻坚心里也有些懊悔,当时对于丞相王猛的忠言逆耳听不进去,落得现在下场……
夏天来临时,时任皇太弟的慕容冲,领兵杀进长安,占领阿房宫。
当看到阿房宫处种几千梧桐树时,他讶异,“此处为何种了这么多梧桐?”
慕容冲从前是来过阿房宫的,只是那时的阿房宫,与此时他所见到的实在大有不同。
被带上来的宫人颤声回禀道:“这,这都是陛下下令种的,从长安方圆百里之内移栽过来的……”
宫人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慕容冲一眼,“坊间有闻,凤凰凤凰止阿房,陛下时常到处,念叨着他的凤凰何时才能回来……”
“够了!”慕容冲额头青筋暴起,拔剑砍了那宫人的脑袋。
他胸口皮起伏,忽然冲一旁的前锋道:“传令下去,休整半个时辰后,即日攻打长安!”
“即日?殿下,这恐怕不妥吧?将士们此刻疲惫不堪,恐怕……”
慕容冲却不听,他挥剑,斩落梧桐树的翠绿叶子,“苻坚老贼害我鲜卑一族流亡多年,我等忍辱负重多年,如今长安近在咫尺,还不一鼓作气杀他个措手不及再行庆功岂不更好?!”
前锋犹豫片刻,最后也点头同意。
一路杀近长安,慕容冲杀伐果断,从不手软,一直杀到长安城下。
苻坚身披盔甲,赶来长安城上,他望着城外那端银甲的年轻貌美男子。
“凤皇,久别重逢,朕是万万想不到,我等再次相见竟是这等局面,你为何如此?多年来,朕何曾苟待你慕容家?”
说完,就有人从城门出来,捧着一件锦袍跪在慕容冲面前,慕容冲皱眉看向城门处。
苻坚眼底带着复杂的情愫,“看在以往的情份上,你退了这兵,朕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还像从前那样。”
“如今乃多事之秋,本殿下委以慕容家复国重任,当以天下为任,怎能看这破衣服的小惠。”慕容冲眼底迸发一道冷光。
而后,他扯了扯嘴角冷笑,笑得风华绝代,“如果你束手来降,我保证,我们慕容家对待你,对你的家族和臣子,也不会比你从前待我们家差。”
苻坚胸口气得起伏,眉宇间的怒气也显了出来,“朕真后悔当初不信景略(王猛)和苻融的话,使你等白虏猖狂到如今!”
慕容冲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他一把抢过身旁士兵的弓箭,瞄准了苻坚,“少在那里期期艾艾,若不大开城门,待吾等攻进去,你便只有死路一条!”
苻坚面容冷峻,威仪地与城门底下的年轻男子对视。
“我们一定要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是么?”
慕容冲拉开弓弦:“自你秦军杀入燕国的那一刻,我们便势如水火!”
说着,慕容冲手一松,长箭离弦外而出,正中苻坚的左肩,惹来一片惊呼。
“陛下!”
“快!快保护陛下!”
慕容冲冷漠地收了箭,手持银枪,声音洪亮,“攻城!”
一时间,军队浩浩荡荡地进军长安,用了半日的时间,慕容冲的大军完全占据了长安城。
可惜的是,苻坚已由残兵护着脱逃,慕容冲气愤至极,声音极其冷酷,像头暴戾的野兽,“追!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是!”
慕容冲坐在马上,此刻的他终于完成了多年的宏愿,终于马踏长安,一雪前耻。
前锋看了看长安城内的情况,上前,“殿下,现如今,我们自己攻入了长安城,那这些百姓?”
慕容冲狭长的凤眸扫了城内一眼,他自然明白部下是什么意思。
慕容冲看了看畏畏缩缩的百姓,忽然想起来,在燕国灭亡之时,燕国的百姓也是如此的恐惧,而现如今,他也把这战争的烟火带到了大秦。
冤冤相报何时了,要恨,就恨这不平的世道吧。
慕容冲闭眼,此刻的他心情异常平静,没有胜利后的喜悦,也没有报仇后的快感,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脑海里闪过许多回忆,从前燕到大秦,太多了,太多的事情充斥着他的大脑。
说起来,魏苻也离开很多年了。
“我乃巫山神女……”
她真的是巫山神女么?慕容冲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若真是神女,怎么会任由这世道残忍的将人脚踏,怎么会让世上那么多人流离失所,不得安生。
可若不是仙人,那当初在紫宫,她到底是如何做到将他瞒天过海,骗过符坚的?
是人?是仙?还是妖魔?
已经无从知晓。
前锋唤了慕容冲好几下,才将神游的他叫了回来,询问他如何处置。
“殿下,将士们连日奔波,疲惫不堪,希望能快活一番。”前锋的话别有意味。
慕容冲吹眸不语,脑海里仍有挥之不去的声音。
“……我本是楚地巫山山鬼……因战乱所致……在人间显了形……是意中来到了燕国……”
战乱所致,生灵涂炭之时,你方会出现么?
魏苻……
慕容冲手握缰绳,对着等待许久的前锋说道:“这里交由你处理,不必来问本殿下了。”
说完,他踏着马,领着一队人马入了紫宫。
“是。”前锋领命,当即就下了命令。
公元380年,符坚灭前燕至385年,慕容冲率西燕军队杀入长安,纵兵烧杀掠夺,见人就杀,死者不计其数,伏尸遍地,流血千里。
《北史》记载:“冲毒暴,及坚出如五将山,冲入长安,纵兵大掠,死者不可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