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寒允儿回应的目光,帝王欲言又止,良久之后,本欲出口的歉意,到了唇边竟变成冷硬如铁的六个字,“皇后好生休息!”
帝王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倚在榻上的皇后,眼底的心疼一闪而过,可是,由于太快,寒允儿并没有看见。
寒允儿望着那道绛紫色的身影消失在未央宫朱红的大门前,眼角眉梢上的笑意,都藏在了缱绻的烛光里,道:“臣妾恭送皇上!”
琉月心里有些失落,这一年来,皇上进未央宫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谁曾想,今日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却只是替容妃说请了一番,就又离开了。
“娘娘……”琉月委屈地看了一眼寒允儿,低声唤了一声。
寒允儿自嘲地笑了笑,拉着琉月坐在了榻上,目光却看向了窗外……
窗外的院子里,宫人扫了雪,摆上了几盆梅花,皎洁的月光洒在红色的梅花上,在黑夜之中,映衬出梅花的婀娜多姿。
琉月顺着寒允儿的目光看去,见着几株盛开得正艳的梅花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寒允儿的喜好,自然也知晓她不喜欢什么,这梅花,她便不喜。
“月儿这就让下人给搬走!”琉月起身要走,却被寒允儿拦了下来,“红梅而已,黑夜之下,有什么好换的?”
“可是娘娘……”
“琉月,你知道吗?这世上,无论你怎么活,都有人说长道短;无论你怎么做,都有人指手画脚。无论你做得多好,总有人说你不好,不管你有多对,总有人说你不对。没有不被评说的事,也没有不被评说的人。做人难,难称千人心,难调众人口……”
“就好像,这梅花,无论你开的多艳,总有不喜欢的人……”
曾经的山盟海誓,到头来不过南柯一梦。发誓的人固然可恶,然而相信的人才最白痴!
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人心有这么天长地久吗?岂不闻“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多么诗情画意又理所应当的烂借口,烟雾弹,挡箭牌!
寡情也罢了,居然还要寡情得如此道貌岸然。
“娘娘,你就是脾气太好了!”琉月无奈的叹了口气。
某一个角落里,一抹绛紫色的身影悄悄隐去。
大雪到了翌日午后才停,未央宫中庭的雪至脚踝,院中那几盆添色的红梅也被搬了出去,只留下一颗干枯的金桂树。
婢女们欢呼雀跃,在那无垠白茫里玩的不亦乐乎,寒允儿捧着手炉在廊下看着,遥想起当年,她也同她们一般天真烂漫,只是遇见了那人,便纵身跃进了这似海深宫,从此红砖青瓦,再无出去的可能。
念及往昔,总叹命运弄人。
她索性不再想,扔了手炉与宫人闹成一片。
墨景澈身边的尹公公抬着几箱金银珠宝路过未央宫时,寒允儿正在婢女的搀扶下,踩着圆凳摘树上悬挂着的冰凌,目光越过宫墙,便看见那清一色宫装太监往绿央宫的方向,浩浩荡荡的绵延了几处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