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签售会。
整个大厅里嘈嘈切切的声音夹杂在暗涌的人潮中,队伍长到没有尽头,大理石的斑驳纹映衬着吊顶灯光折射出让人目眩的光芒。
队伍仿佛长得看不到尽头,人声嘈杂,年轻女孩们都互相聚集兴奋地讨论着。
我站在队伍里,莫名有些不真切,低头用脚尖在地上划十字。
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以这种形式来见朱一龙。
那天晚上我从业内的媒体得知了朱一龙最近的行程是在上海开的这一场写真集签售会,考虑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买了武汉飞上海的机票。
头一次觉得我的圈子兜兜转转还算是能和他扯上关系。
“今天龙哥一定很帅啊啊啊”“不知道等会见到龙哥说些什么啊啊啊”“怎么还没到我们前面好长!!”
年轻的女孩们声音透着激动,这些粉丝们来自天南地北,却都互相熟络,一颗颗心紧紧相连,她们手上抱着应援物,身上挂着带着各式各样的应援物。
眼里是纯粹的闪闪发光的灼热的喜欢。
那是未经世事,对一个接触不到的人纯粹的喜欢和仰慕。
我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内心有一种酸涩的凉薄。
多珍贵啊。
似乎那样的样子我曾经也有过,只是现在岁月已经刻满了斑驳,现实对大人来说,总是残忍又理性的。
抱着写真的手有些麻了,我微微松了松手指关节,抬起头往前面的队伍望了望,似乎还有很久。
后面的女孩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去,对上一张青春洋溢的笑脸:“小姐姐,你是哪里的小笼包阿?和哪个区的后援组织一起来的呀?
“武汉。”我对她弯起嘴角笑了笑。眼神扫过她和后面几个女孩的手上,发现都是一模一样的标记,写着xx地区后援会。
现在的女孩们追星都是有组织的啊,难怪都是成群结队有说有笑的,我暗暗地想。
“哇武汉!那可是龙哥的家乡。”话一说开,前后几个女孩一下子都转了过来,有些羡慕“小姐姐之前有没有见过龙哥啊!”
“或许……见过吧。”
又何止是见过呢。
我低头伸手抚了抚写真集封面上那张无比熟悉现在又忽而陌生的脸,抿了抿唇,垂下眼帘,掩住所有情绪。
几个女孩子又是一阵咋呼,见我没有再继续话题的意思,也没有过多搭话,队伍又离签售台近了一些。
快了,前面只有几个人了。
我闭上了眼睛,脑中有些混沌和不真切,分明在武汉飞上海的几个小时,和排队的两个多小时,都内心无比平静,即将要见到他了,反而无可遏制了。
前面还有一个人。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舒去。哑然失笑,怕什么,来都来了。
都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来看看他罢了。
毕竟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是为了在白瑶的婚礼上能够不让大家尴尬,才来见见他的,坦然点,可不能失了这么多年的颜面。
这样想着,心绪也定了些,前面人刚好走了,眼前终于再无遮挡。
我捏紧拳头上前了一步,在签售台站定,却发现我还是很没用。
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七年了,这是我时隔多年第一次见到他。
真切的皮肤,发丝,睫毛,低头写着,这么近,触手可及,却又那么遥远。
他的头发不再是以前清爽的黑色头发,而是做了精细的妆发,他的皮肤不再散发熟悉的淡淡的香味,而是喷洒了名贵的暗涌的香氛萦绕。
这就是他离开我之后的生活吗?我心里慢慢收紧。
灯光,人群,耀眼,没有我的牵绊,终于不用再等着我的步伐,他开始大步大步往前走,如今已经站在了事业的高峰。
而我却从未和他的脚步平齐过。
所以他当初才选择自己往前继续前行吧。
面前的朱一龙并未来得及抬头,他接过递过来的写真集认认真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边写边温和地问:“需要写些什么祝福语吗?”
声音还是那样低沉婉转又温和,却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可是,这七年来,
他是否有一次,哪怕一次……想起过我呢?
“……就写祝你生日快乐吧。”我莫名涌上一股劲,硬生生地把上涌的泪水憋了回去。
今天确确实实是我的生日。
我已经不是七年前的自己了,当年林景知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朱一龙对我本就早已经放下,甚至云淡风轻,我又何必作践自己。
拿出成熟女性该有的气度来,不能再像个小女孩情绪外露。
“嗯好,今天是生日吗?”低头写字的朱一龙手飞快地顿了一下,又似乎是我看错了。
然后他继续流畅地写完了这一行字“那么名字呢?”
“李循真。”我轻轻地说。
这下我真真切切地看到写字的手突兀地停了下来。
朱一龙终于抬起头。
我这才终于看见了他的脸。
依然是熟悉的五官,但是不同的是少年的气息已经渐渐褪去,岁月刻下的是特殊的沉稳和内敛的锋芒,周身携带着某种成熟男人致命的吸引力,他的眼睛里是……
我还没看清他的眼里夹杂的情绪,就感到面前一黑,手腕一紧,一阵风声在耳旁呼啸,整个人重心不稳,隔着面前的桌子,上身被重重地带进了一个怀抱。
“我不是在做梦吧。”朱一龙在我耳边喃喃地说。
我整个人直接僵住。
“啊——!!!!龙哥在干嘛!!!!!”
“啊!!!这是怎么回事!!!”
显然粉丝们被吓了一跳,整个大厅瞬间发出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的的惊呼声和叫喊声。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之后,瞬间清醒,一下子推开他。
工作人员一涌而上管理混乱粉丝,婵姐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拿起话筒沉稳地解释:“大家稍安勿躁啊,这位粉丝今天过生日,龙哥给她完成一个心愿!大家一起祝她生日快乐吧。”
“是这样啊!”“那好那好我们龙哥就是善良!”“祝姐姐生日快乐吧!”
人群嘈杂的声音涌进耳朵里就像劣质耳机里面偶尔漏出的杂音,我的心腔像死机了一样发出沉闷的低鸣。
而后,不可遏制地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