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渺小的温暖

十二月份的天像以往一样冷，嘴里吐出来的片刻温暖，也转瞬即逝，那短暂的温暖，渺小得让人难以发现。

但冷的是人，寒的确是心。马嘉祺近日的所作所为，着实让王俊凯寒心了。

“解释”王俊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对不起，哥，我知道错了”答非所问，马嘉祺只是低着头，他习惯了在哥哥面前不多言语，因为过多的解释，不过是让人徒增怒火。

其实细看，便知道小孩现在全身在颤抖，却依然死死地掐住大腿外侧，生怕再惹得哥哥不高兴。

“这就是你站了三个小时的反省成果？”王俊凯却没有同情他这幅拼命撑着的模样，话语的温度虽然还是一样，可只有马嘉祺知道，哥哥生气了！

“上课睡觉，考试挂科，出去打架，你是愈发地不像话了！还是说，只要我不在，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王俊凯的脸色很难看，这一个个错误都是在触着他的逆鳞，他真的不敢相信，一向乖巧懂事的弟弟，竟然会做出这些事情。

听着哥哥的训斥，他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两眼一黑，就要倒下去，只好抓住书桌，在失去重心前，用力咬破舌尖，集中地疼痛才让他得以清醒过来，又立马放开抓着书桌的手，强迫自己重新站好。

这一幕都被王俊凯看在了眼里，他知道弟弟的体能情况，今日怎会如此不济？

“你很累吗？”压下心疼，说出来的话依旧是冷冷的，看小孩还是低着头，不禁又有些火气上涌。

“谁教的可以不回话，抬起头！是不是要我帮你重温礼数了？”

马嘉祺终于抬起头来，他知道又让哥哥生气了，自己也真是没用！不过，或许连王俊凯都没有想到，那张脸是有多惨白，看着哥哥渐变的脸色，小孩握拳的手又紧了紧，用极其沙哑的声音说道:“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罚我吧”

“没有一丝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罚了你又如何？我明天可去不了医院照顾你！”

“哥，我……”

“你也大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希望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别让我再失望了！”

“不过，我只说过暂时不用挨打，等你真正知道错了再来找我，该你挨的一下也不会少，回去将试卷错题抄二十遍，三千字的检讨明天交给老师，父亲那边，你给我认真道歉！”

“是”，声音依旧沙哑。

哥哥离开后，小孩再也忍不下去，双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马嘉祺又怎会听不出哥哥口中的失望是有多重的份量，以往他再生气，也从未说过对他失望啊！

那双往日里神采奕奕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难过，耳边回响的依旧是那句失望，眼角似乎有些模糊，是要哭了吗？不可以啊，哥哥不喜欢爱哭孩子的！可是哥，小祺真的好难过……

其实马嘉祺不知道的是，王俊凯只是心疼了，从看到弟弟那张脸时，他就不忍心了，只是找了个理由让他休息休息。可王俊凯更不知道的是，少年顶着一身的伤，被他叫到书房罚站，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未进……

——————思绪回到当天中午——————

下课铃声响起……

“今天不叫阿诚一起走吗？”

“不了，他今天又要打一个小学生的叫什么马什么鑫，叫我们先走”

“他现在是太闲了吗？小学生有啥好打劫的？”

“你可别说，他家里可有钱了呢，听说是什么马氏集团总裁的儿子……”

少年眼中晃过一丝害怕，顿了顿，顾不上没收好的书包，撒腿向外跑去，他在那里看过一件件血案，看见过一个又一个倒下的学生，要是，他……，怎么办？他可是爸爸的宝贝啊！多想一分，心里的畏惧就多一分，却也不敢停下来，更不敢去想自己晚到一些的结果，只是朝着印象中的小巷大步跑去……

离得愈来愈近，前面果然传出激烈的争吵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小孩一个人站在对面，与他们争论着，马嘉祺急忙走上前，挡在马梓鑫身前。

“你来干什么？这个时候你不是……”

“你可真是胆子大了啊，一天到晚惹事！不能让爸爸省点心吗？”

“要你管！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本还心怀愧疚的马梓鑫被他训了一通，自是不乐意的。

“说够了吗？一个来送死不够，还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小朋友，你的人缘还真是好啊！”说完棍子打在小孩身上，还没等马梓鑫看清，马嘉祺就将小孩推开，用后背生生接住了这一棍。

马梓鑫听见一声闷哼，回头看去，马嘉祺已经和他们纠打在一起，看着那些人的棍子狠狠地砸在眼前的人身上，焦急的不知所措，这是他二哥，是他最不喜欢的二哥啊！他看过马嘉祺被父亲罚，被哥哥打，可是今天，是为了自己，为了他不喜欢的弟弟！

小孩想得出神，眼看着那人的棍子已经到了头顶，来不及抬手护住头，却见一个黑影奔过来，马嘉祺扑在了马梓鑫身上，受下了这一棍，附着他耳边说“报警”，小孩这才回过神，急忙拨通了110……

马嘉祺有些受不住了，一群人打一个，他又可以撑多久呢？那边的一个男子趁马嘉祺不注意，举起棍子就打了下去，毕竟还是个孩子，从未有人对他有过丝毫苛责，不过一棍就被打倒在地上。

“梓鑫！”马嘉祺再顾不得什么，挣脱那群人的束缚，朝马梓鑫奔去。

“你怎么样？”

“找死！”那人还想再打时，身后传来了警车的声音，只得落荒而逃，转眼便只剩下兄弟俩人。

“哥，我……对不起”除了道歉，小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傻瓜，打你也不知道躲，有没有伤到哪？”

“没有，我只是好累，想睡一会”

“别睡梓鑫，哥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住啊！”看着怀中的人晕了过去，马嘉祺没再犹豫，抱着小孩去了医院。

医生说是低血糖，又受到了刺激，才导致的晕厥，打了针，输着液，小孩就睡了过去。

第一时间，马辰毅就到了医院……

男人直向病床走来，看见小儿子面无血色，很是心疼。

马嘉祺看见父亲过来了，忙起身，却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马辰毅最讨厌他这幅模样，经过时，只留下一句:“现在回去，门外跪着！”

“是”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声音有一丝颤抖。

不问为什么，更不会关心你有没有受伤，马嘉祺早已习惯，但心里闷闷的感觉依旧，看着父亲将弟弟漏在外面的手轻轻地放进被子里，又抚了抚小孩的脸，这看似平常父子最普通的一幕，却是他怎么样也苛求不来的，八岁以后，再没有人那样关心呵护他，终是回过神来，不愿再看那父慈子孝场面，转身离开……

跪了将近三个小时，加上他自虐般的跑回来，体力早已耗尽，身上依旧痛得不行，今晚，怕是难了！终于听到了身后沉稳的皮鞋踏地的声音……

马嘉祺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声音，“父亲”完美的隐藏了话语中的疲倦，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就在他疑惑之时，男人直直从身边走过，一抬头，便知道了为什么，怀里抱着熟睡的弟弟，又怎么会在乎自己跪了多久呢？他紧紧盯着父亲的背影，以为他总会交代自己一两句，哪怕是让自己受罚他也愿意啊！可直到马辰毅走进大门，也始终没有转过头看他一眼！你果然是可有可无啊！

使劲咬了咬下嘴唇，忍下了委屈，父亲他，一定是没有听到，不是你故意不理小祺的，对不对？

意识消失之前，终于看见有人影走出来，“父亲”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二少爷，是我，老爷让我叫你起来，去书房等他”，原来，不过是家中一个阿姨啊！

“好……”

“二少爷！二少爷！”

跪得再久又如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听话也没用！只是一瞬间便抛掉了这种想法。

马嘉祺，你怎么能这样想，弟弟挨了一棍，还晕了，父亲要照顾他啊，不过是少了一些关心，不过就是委屈了一些，不可以抱怨的，妈妈走之前说过，要懂事，不能给兄长添乱，不可以惹父亲生气，要乖一些啊。

可是妈妈，我有乖乖听话，听爸爸的话，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再醒过来是在书房，一闭上眼睛，仿佛就看见刚刚父亲眼神中的鄙夷，不禁冷笑一声，嘲笑自己的不堪，不顾腿上的麻木，自虐似的摆出最标准的跪姿，等待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他是被马辰毅的鞭子打醒的，颤抖不止的身体诉说着他的疲惫，没有责备，没有问话，就像一台机器在不断运行中，安静得让人害怕，少年死死地掐着大腿，强迫自己跪好。约莫打了六十多鞭，男人终于开口，一番话让小孩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暗淡下去。

他说:“马嘉祺，你记住，以后再因为你小鑫伤到一丝一毫，你也不必回来见我，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

真的那么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