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开开心心的把任子夜“护送”回家了,哦,除了瞪着把手放在任子夜肩上的樊野的某学霸。
“盯――”来自某学霸的眼神红外线攻击。
樊野瞄了眼欧颢黎,靠近任子夜耳边,说:“你那个朋友为什么总盯着我看啊。”
任子夜回头看了眼欧颢黎,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也许是看你太帅了吧。”
“盯――”
樊野把手放下,插在口袋里,没说话,任子夜也没说话了。
黑暗开始降临,两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一同变得黑暗。
刚到小区门口,樊野便带着一众小弟走了,欧颢黎跟着任子夜走到了居民楼下,一路无言。
任子夜走进屋檐底下,半身隐在黑暗里,偏过头,眼睛睨着身后的欧颢黎,说:“我到了。”声音低沉的可怕。
两个人都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一个在生闷气,一个冷漠极了。
欧颢黎转身就走,走着走着冷静下来,回想着任子夜的一言一行,越想越不放心,于是干脆又转身走了回去。
任子夜揉揉脑袋,想:欧颢黎又在生哪门子气?算了,懒得管。
家里十分整洁,任子夜一个人住,父母和弟弟妹妹都在外地,家里虽然什么都有,但就是毫无生气,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并不打算开灯,他进门后径直走向自已房间。
“吧嗒――”
视野突然明亮,眼睛一时适应不来,流出了泪水,他抬手擦擦,却发现越擦越多。
像一根不堪负重的弦,乍然断裂。
靠着门框,慢慢滑落,泪流满面却不敢发出声音。
总是这样,任子夜,你真没用,怎么这么多年还是不适应?
家,一个可笑的名词。
任子夜四岁时父母离异,亲生父亲吃喝嫖赌,从他出生起就没抱过他,于是当在民政局被问起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时,泪眼汪汪的说了句“妈妈”。
后来任子夜改了名字和妈妈姓,因为是晚上零点出生,就取名子夜,然后被任妈妈扔在姥姥家上全托幼儿园。从此以后再没见过爸爸。
没过多久,父母分别组建了新家庭,任妈妈就把任子夜接走了,任妈妈经常对他很凶,虽然任子夜总是班上第一,可拿着奖状回家还是会挨打,除非考到满分,否则一点小错误就会被扇耳光。
任子夜五岁在姥姥家生病的时候,被土郎中乱开药吃坏了肠胃,导致肠胃十分脆弱,动不动就是急性肠胃炎,然后医院一日游,关键是还痛的厉害,后来任子夜觉得女孩子的姨妈痛估计比不上。
任妈妈和新爸爸生了和妹妹,在妹妹三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闹着要吃桃子,于是新爸爸出去买了桃子,任子夜就偷偷拿了一个,结果半夜闹肚子,吐了又拉,还疼的要命,最后没办法了,就告诉任妈妈了,结果任妈妈看见疼得蹲在地上的任子夜,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任子夜正头晕眼花的时候,又被任妈妈扯着头发提起来,恶狠狠的说:“谁叫你吃桃子的?”
任子夜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就被任妈妈用力往墙上砸。
“如果再不听话的就马上滚到你亲爸哪儿去。”
“砰――”又是一次撞击。
“趁早死了……”
任妈妈一边骂骂咧咧,一般抓着他的头往墙上砸,后来任子夜直接被砸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任子夜觉得额头上,鼻子上,都黏糊糊的,嘴里一股腥味,想爬起来却没有力气,肚子倒是不疼了,可脑袋实在是晕的可怕,他不敢发出声音,怕吵到任妈妈睡觉,于是慢慢爬去厕所。
晕乎乎的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满脸鲜血的孩子,眼神却逐渐坚毅,这一幕他永远记住了,噩梦的最深处总是这张脸,那时他才七岁,却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了。
家,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痛苦的噩梦,无处可逃。
小学的时候每次老师说不要写那些早就写烂的父母雨中送伞的故事,他心里就想冷笑,开始觉得念书是一件很笨的事,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家人送伞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任子夜把灯关了,蜷缩在黑暗里流泪,这是最真是的自己,最讨厌的自己,每次他在任妈妈面前里的时候,任妈妈总是一脸嫌弃的说:“哭泣最让人厌烦,软弱无用的人才会哭。”
他一直都知道,因为任妈妈对他的厌恶,从来都懒于掩饰,对比之下新爸爸对他要好太多了,从来不打他骂他,当然也不理他,权当家里多了个人吃饭。但对于任子夜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还好,后来任妈妈生了弟弟,举家迁往外地,而他因为高考原因留在这里,天知道当他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开心,于是一个人一住就是八年。
痛苦的回忆冲破白日里的屏障,开始轮番上映。
许久,困意来袭,任子夜依然躺在地上,心想待会一定会做噩梦,在家就不会睡得好,这是十几年来的经验。
突然,静谧的夜里人的感官被放大,地板传来奇怪的声音,任子夜警觉的坐起,阳台上有人!
果然,像是印证他的猜想一般,阳台上传来脚步声,不是那种刻意掩饰的声音,心想这贼可真蠢。
任子夜摸出枕头下的刀,缓缓靠近阳台。
“砰砰砰――”那贼居然在敲阳台上的门!
正当任子夜不知是该可怜这蠢贼还是感叹自己流年不利的时候,那贼讲话了,
“任子夜,听见了吗?我是欧颢黎,把门打开。”
欧颢黎??!!!!!!
他一听立马把手里的刀扔了,将门打开,果然,门外是就算爬楼翻墙发型也能一丝不乱的欧颢黎。
月光轻轻的为欧颢黎镀上一层银色柔光,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关心与温柔。
任子夜一时有些愣,想着:这人是天使吗?
只不过这天使气息有些紊乱,表示自己是爬墙上来的。
任子夜把人拉进来,欧颢黎有点紧张的说:“我本来按了很久的门铃,但没人开门,就有点担心你。”
任子夜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欧颢黎,想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手足无措。
“哦,我家门铃坏了。”声音不复平时的清澈,有着很重的鼻音和难掩的沙哑。
欧颢黎顿足,果然不正常,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有等他自己告诉我了,想到这里,欧颢黎重重叹了一口气,将任子夜轻轻抱在怀里,像抱着易碎的珍贵物品一样小心翼翼,他用下巴轻轻蹭着任子夜的头发,说:“可以和我说说我吗?”
任子夜呆呆的,大脑一团浆糊,就这么站着让他抱。
良久,任子夜说:“到房间里来。”
任子夜背对着欧颢黎躺在床上,和他慢慢讲述这些年的痛苦记忆,他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些,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只是偶尔会鼻头发酸。任子夜觉得自己很奇怪,竟然会这么相信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脑袋里一片混乱,过去和现在纠缠不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欧颢黎正侧躺在他身后等待着他的下文,却发现他已经呼吸平稳,深深睡去。
翻身平躺,将手背放在眼睛上,才发现眼睛湿湿的。过去的日子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他,现在日思夜想的人正躺在自己身边,从今往后我会将从前你缺失的全部补给你。
夜已深,欧颢黎从后面轻轻环抱任子夜,梦里心里都是怀中人。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像是在嘲笑太阳晒屁股了还在赖床的任子夜。
任子夜艰难的睁开肿的和桃子一样的眼睛,昨晚难得的没做噩梦,后背暖暖的,难道太阳真的晒屁股了?还有,腰上怎么这么重?
于是还在迷糊状态的任子夜低头一看,瞬间惊醒。
手!
一只男人的手搭着我的腰呢!
像是宿醉一样,慢慢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料是自诩脸皮厚如墙的任子夜也觉得有点躁,双手蒙脸,心想:
我怎么和个sb一样!
就这么把人带上了床!
还把以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都说了!
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你醒了?早上好,昨晚睡的好吗?”欧颢黎有些有些低沉的嗓音轻轻在耳边想起,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
不是梦啊啊啊啊啊!
任子夜瞬间翻身坐起,却不小心牵动伤腿,疼得龇牙咧嘴。
欧颢黎乱忙揽着他的肩膀,扶着他坐稳。
“别着急,我帮你请了假,我做了早餐,先去洗漱吧。”
“你还做了早餐!不是刚睡醒吗?”
“对啊,我醒的早,做好早餐后看你还在睡觉,就又睡了会儿。”
那那那,那就是说,你故意搂着我睡的?!
但是碍于老脸快要丢尽了,任子夜没有问这个问题,而是强装镇定的跳下床,说:“好,谢谢你啊。”
欧颢黎立马跑到这边,蹲下来帮他穿鞋,抬起头,笑容温柔的对他说:“没关系。”
任子夜觉得头上天雷滚滚,想让他停下,说自己可以穿鞋,又觉得自己这样很矫情,就干脆随他去了,反正也不亏。
任子夜真心佩服这个学霸,能把白米粥煮出五星级的味道,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常小炒,也都是色香味俱全,而且还会翻墙。
唉,我任子夜何德何能啊,能让人帅有钱,会做饭会翻墙的学霸坐在餐桌旁对着自己微微笑。
欧颢黎正在收拾餐桌,任子夜就自个儿蹦蹦跳跳的去了浴室,昨天打球一身臭汗,又没洗澡,任子夜就算没洁癖也快受不了了。
任子夜正以金鸡独立的新姿势爽爽的冲澡时,脑子里全是欧颢黎的微笑,于是一个手滑,肥皂狠刷了一把存在,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掉在了几米外的地上。
……
任子夜看着无辜的肥皂,琢磨着要是自己跳过去会以一个怎样的姿势摔倒。
这时,欧颢黎敲了敲门,说:“你腿受伤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叫一下声,我就在外面。”
料事如神的小天使欧颢黎果然乖乖站在门外。
任子夜狠下心,反正睡都睡过了,叫他捡一下肥皂,没关系吧,总比自己摔在地上叫他来扶我的好吧。
“额,欧颢黎,可以帮我……捡一下……肥皂吗?”
“好。”欧颢黎二话不说,开门进来,一看就知道是行动派。
欧颢黎强迫自己不看任子夜,转身捡起肥皂递给了任子夜。
水声开始想起。
欧颢黎然后站在一旁,背对着任子夜,脑子里确是任子夜洗澡的样子。
眼睛雾蒙蒙的,睫毛上的水珠滴落,划过小巧的下巴,划过白皙的脖颈,划过漂亮的锁骨,划过……
不行!不行!
欧颢黎狠狠打断幻想,拼命找话题岔开心里的邪念。
“下午就回学校吧。”
“唔,好。”
任子夜当然也不好受啊,洗个澡对于两人来说都是煎熬。
任子夜洗完后,欧颢黎也冲了一下,欧颢黎是有一点洁癖的,而且就这么出去,他怕藏不住下身的躁动。
两人在下午第一节课时准时出现。前桌是放羊和另一个男生,关系都还行,看见能打个招呼的那种。
放羊本来趴在桌子上,同桌的男生神情激动,在和放羊说些什么,看到二人同时出现,立马回过头,却看见任子夜眼睛浮肿,表情很不自然,两人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同时问,
“任大大你怎么了?”
任子夜尴尬的转过头,拒绝回答,而欧颢黎则温柔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任子夜心底叹口气,看来指望欧颢黎打破尴尬是不可能的了,于是连忙岔开话题,反问前桌男生,
“孙毅,你刚刚在和放羊说什么呢?”
“哦,我看他无精打采的,就问他怎么了,结果他说,昨晚熬夜到零点才睡,我就想咆哮,想怒吼了,凌晨叫熬夜吗?明明是正常作息好不好……”
任子夜满意的看着话题跑偏的孙毅,装作惊讶的看着放羊,说:“放羊你熬夜了?怎么了?”
放羊挠挠脑袋,颇为无奈的说:“其实是想事情想的失眠了。”
惊!
心里从来不搁事儿的放羊居然会想到失眠!
任半仙慢悠悠的说:“我掐指一算,呀,放羊同学,你最近可是遇上了喜欢的姑娘?”
放羊的脸立马飘红,转过身去,小声说了一句“没有”,就不打算理任子夜了。
孙毅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也转过身去,开始刨根问底。
孙毅嘛,喜欢八卦,是班上的小喇叭,还特话唠,什么事被他知道了就基本上等于被全班知道了。
任子夜笑了笑,在心里为放羊默哀了三秒。
却突然发现欧颢黎一直看着自己微笑,笑得温柔如水,笑得如沐春风。
任子夜抖了抖鸡皮疙瘩,心想,这日子没法过了呀,一个长的帅,家里有钱,会做饭的学霸成天坐在边上对着自己微微笑。
真打击人啊。
哦,对了,是时候开始好好请教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