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一行也未花去多少时日,也就半月。因为朕在位时选择大力发展经济,都说“要致富先修路”,于是在朕的号召下,朕在位的二十余年里,全国民众积极建设,交通条件得到极大改善,带动经济腾飞。
朕即使暴戾无功,可也不算昏庸吧。
春季万物复苏,雨霖恩泽,苍天赐福,本就是祭祀的时节。但是之前因为朕的驾崩、少禛登基和西域事件,祭祀的大事就一推再推。现在难得闲暇下来,也该祭祀了。
少禛吩咐下去了,可准备祭祀很繁琐,也需要时间,这会儿少禛就没空搭理朕了。
朕一如既往地偷少禛的信物在禁宫内闲逛,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司星殿。
非知阁下贵安。
远远地,非知就微笑着向朕打招呼。他端坐在庭院内,面前摆了一道棋局。非知仍旧一身白衣,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还披了一件墨袍。宽大墨袍贴合在他的肩头,如墨笔勾勒出他项、肩处优美的身线,他脸上谦和的笑衬出墨色的温润。乌发松松地绾在脑后,眉目间的几点柔情足以融化世间的一切冰冷。
他就是这样一位美如画中之仙的人,白纸黑墨中缓缓走出来的人儿,又像极了他面前的黑白棋子。
朕悠闲地踱步入内。在殿前的台阶上时,就已闻见殿内草木淡淡的芳香。
李玄启安好,非知。
朕轻声回应,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非知邀朕坐在棋局的另一侧的软垫上,与他对立,就像他提前与朕约好今日博弈一番似的。可是坐在软垫上看棋盘太高,朕觉得麻烦,就匆匆越到棋盘之上。
李玄启先前是品茶,今日是博弈,非知啊非知,下次是不是抚琴?
朕玩笑说道,细细打量着他的神态。他略微敛起了笑容,开始布棋,嗒嗒的落棋声很是清脆。非知目光淡扫了朕一眼,眼角难掩落寞,他云淡风轻的答道:
非知兴许是吧。人间的玩意儿,在冷清的仙界也是很好的消遣。
他顿了顿,朝朕微微笑道:
非知要试试么?
朕看了一眼棋盘,白子黑字各有数枚已落,看起来倒像是残局。
朕犹豫了片刻,坦言道:
李玄启朕只会五子棋。你这局棋……朕看不懂。
非知闻之,则是蜻蜓点水般轻轻一笑。他抚着朕的兔耳,说道:
非知棋子已有,棋局已成,又何须再管它是甚么棋?你只管落子便是,旁的,在下提醒你。
李玄启(摇摇头)规则就你一人知道,那朕岂不是处于很不利的境况?输赢朕都看不出来,你若是诓骗朕,朕也未必知晓啊。不玩不玩。
非知一愣,随即冷讽般笑道:
非知人,与天博弈,不正若此?
李玄启
朕竟无言以对。
可朕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兔子。
于是朕猛地朝装满棋子的陶器撞去,陶器中的棋子散落一地,四零八散。
李玄启(得瑟)这样你就没办法了吧。
李玄启朕,虽然打乱不了棋局,因为你可以复棋;虽然破坏不了棋盘,因为棋盘太硬;可是,棋局若要继续下去,需要不停地落子,倘若没有棋子,棋局又何以继续?
风沙沙响,天色暗了下来。
李玄启况且,与天博弈,真正能做的的又有几人?多数人不过是稍稍地反抗一下,受点小伤之后,就完全放弃了。倘若这一局棋,朕输了你,还可以有下一局,朕若有耐心,便可直到自己精通棋局的规则之后风光地赢你一次;可是,与天博弈,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在你还没来得及掌握规则之前,你就已经输了。不懂规则,就是最大的劣势。
天空中开始飘着雨丝。斜斜的雨丝划过脸颊,脸上便能感受到雨丝中夹杂着的些许寒凉。
李玄启……你大可不必把自己逼的太死。(失落)
非知诧异的看着朕。他身上现在笼罩着一层寡郁,昏暗低沉的天色下,洁白的白袍变得灰暗朴旧,温润的墨袍变得深沉压抑。
非知(怅然若失)是……是么?
好像,他心里的悲伤,像流水一样缓缓流进了朕的心里。虽然不明白他悲伤的是什么,但是朕方才的话,一定冲击到了他内心某处柔软的地方。
庭院中草木的芳香被雨丝掩盖,斜斜的雨丝就像有形的风。
非知对了。
非知忽然抬起头来,直愣愣的看着朕。
非知听闻天子今日要举办祭祀,不知可否听得在下一言?
朕认真的看着他。
朕记得他现在是国师。
李玄启嗯?
非知理了理衣裳发容,跪坐在朕对面的软垫上,双手前拱,欠身,正色,在无尽的雨丝中,他给予了这个王朝第一条告诫。
他就像一座沉静肃穆的石雕,在雨中屹然。白衣墨袍,盛美如画的面庞上,是笔锋画不出的柔情,是笔锋画不出的刚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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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每日小语有公子如画,有棋局如天下,有盛世如繁花。愿你在这一世的安定中,逃脱得开天的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