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号这天,江源特地起了个早。
看着厨房里江妈妈和江奶奶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午饭,想要帮忙,却被以“捣乱”为由赶出了厨房。
江源在厨房里耍宝,看着江妈妈似乎真的生气了,噤了声,窝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刷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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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看热搜榜前几名,江源不由咋舌。这尹嘉轩又是哪位大神啊?
尹嘉轩工作室v:
新歌,荣归亦荣归。
读了他的个人简介,原来这个比她还小一岁的弟弟这么厉害。乐坛小天王归国发展,原来走的是国际路线,现在可不是“荣归”吗。
江源的手指颤了颤,点开歌曲。语调很舒缓,歌词也是在闲谈着追求音乐的经历。
她的眼眶却微微湿润,手指在屏幕上抚了抚。以前她为什么没觉得,能简简单单唱一首歌这么好,现在确实想也不能了。
手机的铃声拉回了她的思绪,接通。
“喂。”
“我是陈郁。”
/
随意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奶茶,缕缕白气升腾……再一次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他还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快一个小时了,从她坐下到现在,亲眼目睹了他不时打个电话,然后就是埋头写东西。
“咳——”
江源清了清嗓子,把勺子丢在杯子里。
对面的男人恍若未闻。
江源忍了忍,准备开口——
“你不想说什么吗?”
男人手上动作不停,未抬头。
“我能说什么?”江源有些莫名其妙,摆了摆手。
“那好,我说。”男人缓缓扣上笔盖,抬头看看向她。
“随意——”江源靠到椅背上,凝视着他。
“我看了你那天试镜时的表演,有两个字就可以形容,你知道吗?”
江源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可笑。”
男人的嘴脸含着抹笑,打断了江源的欲言又止。
“我记得你今年是二十二岁,不是十二岁,更不是两岁。”
“在表演之前连剧本都没有完全通读一遍吧,嗯?”男人看着她,挑了挑眉。
江源在桌下攥紧了手,故作无所谓地呼出口气。
“你是不认识字吗?知道你高中时成绩不好,还要我找人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你听?”
“好了,你到底干嘛。”手指曲起直接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江源瞪着他。
“再说你选的角色,周家九小姐。”
“看戏份的比重,在剧中是女二或女三。痴情的形象也是个吸粉的角色。”
“以你的性格选择这个角色,应该谈不上多喜欢吧?”
“选择这个角色的理由,确切地来说是——”男人顿了顿,眼神里有些玩味。
“能红,能大火一把。”
“你想红。”陈述句。
江源偏了偏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指甲狠狠掐住手心。
没错,她想红。
上了三流表演学院,因为她不红。
每天为了生活精打细算,因为她不红。
乔然和她分手,和宋锦窈在一起,因为她不红。
现在在明城无家可归,因为她不红。
到家里,连工作都不敢告诉家人,还是因为,她不红!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接,一定能让你红的黯夏二呢?”男人歪头思索装,敲了敲桌子。
为什么?不接黯夏二,因为她有自己的初心。现在,初心没了,梦碎了。走上这条路,她只能一意孤行,不红,就被别人踩在脚下。
“没错,我想红。”江源扭头,直直地看着他。
“有错吗?”
“呵——”
男人笑了笑,“没错。”
呲——
他的身体猛然前倾,椅子被带的向前滑。
“我只想告诉你,你可以不热爱这个角色,不热爱这部戏,甚至不热爱表演。”
“但是,麻烦你——”
“热爱你自己!”
/
“别在这矫揉造作。”
江源注视着空荡荡的座位,眼前是不再冒气的咖啡。
啪嗒——
低头,看着眼泪在咖啡里开花。
拎着包径直出了门。
她错了,她后悔了。
可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还下着雨,车窗被雨幕遮盖。前一秒司机还笑着和她们聊天,下一秒就直接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大货车。
痛,喉咙好痛——
江源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伸手去碰,沾了满手血迹。
她怕了,十几年里从未这么怕过。看向驾驶座上的司机,血汩汩地顺着额头淌了下来,面目全非,江源咬唇,泪流满面,她知道,八成是活不成了。
她艰难地抬头,身边的祁悦额头也在淌血,身上还有好几道伤口。
“祁悦,祁悦——”一出声,喉咙刀割般地痛。身边的人还是毫无动静。
“救命啊——救命啊——”
……
当她在医院醒来,满目苍白,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知道,她的这辈子都毁了。
最是回忆伤人心,现在想起,江源觉得喉咙上还是刀割的痛。
意外让她为年少轻狂付出了代价,那时高三,她没有办法上好的大学,去重新选择一条新的路,走上这条路,她只能红,必须红。
用力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没有天分,没有庇佑,只有一腔孤勇。
/
没有打车,散步着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隐隐有谈话的声音传来,和爷爷爽朗的笑。
客厅里,江爷爷和江爸爸面对着他,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背对着她。
“笑笑回来啦,吃午饭了嘛?乐乐现在正在厨房呢。”江爸爸的嘴角还含着笑。
“嗯。”江源点点头。
然后,穿黑色卫衣的男人回头。
含笑的桃花眼,眼角的泪痣,很帅,很精致。
这是江源对她的未来姐夫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