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傻妹的父亲用傻妹的“营养费”买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每天在村里突突突地四处跑。
天冷后,家家户户生了炉子,开始烧煤球。产煤铺子在两公里外的小镇上,母亲带着我,推了个小三轮去买,路上碰见傻妹,正跟在她父亲身后,哼哧哼哧地搬煤球。
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冲着傻妹父亲喊:“不得了,起火了!你屋里头!”
傻妹父亲撒下煤担子就往家跑。箩筐摔倒,煤球一个个滚出来。傻妹浑然不觉这场灾祸与自己的关系,她蹲下身,将煤球一个个捡回去。母亲眼眶红了,拍她的手,喊:“别捡了,回去找你妈去!”
那天,郑罗锅一个人在家,窝在厨房的灶台边烤火睡着了。火星溅出来,很快舔着了干燥的草把子。傻妹和父亲赶回去时,整座房子几乎都烧没了。
按照老家的习俗,人死了,村里每个乡亲都要前去往坟上撒把土。我们系了白布条,随着送葬队一齐往墓地走。抬棺材的人说:“哎,都烧成一个球球了,只剩了她那个驼背在。”
下葬时,傻妹头顶戴着白布,一次次去挖她母亲的坟。“果真是个傻子啊,太不孝顺。”妇人们念叨着,把傻妹拉开。
郑罗锅去世没多久,傻妹便嫁给了外乡的一个老鳏夫,傻妹的父亲用嫁女儿的礼金重新修了房子。刚嫁过去那几个月,傻妹几次偷偷跑回家,每次我瞧见,都能看到她脸上带着青青紫紫的伤,跟母亲一样(受伤程度)。傻妹的父亲拿当年捆混混的绳子,捆了傻妹,亲自把她送回夫家。
后来,我便再没见过傻妹。听人说,傻妹又跑了,这回跑彻底了。
上中学那年,我执意要住校。母亲携了我的全部行李,送我到学校。她还带了一只包裹,是当年我亲手收拾的。
晚上下起雨,我送母亲坐上长途大巴,她朝我挥手,让我回去。走了几步,我回过头冲她喊:“等我再长大一点,就去找你啊!”
母亲也挥手,脸上绽放少女时期就已冻结了的笑,那个笑多好看啊。
作者欧阳十三,现为编剧
编辑Ⅰ刘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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