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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多云的季节

1

天已经开始放亮,雨也停了,我一宿没睡。6点多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定是章佳梦。我从枕头下把手机拿出来,一看确是小白打来了。

“喂。”

“你先在去中心医院等着,我们,一会,就到。”

他声音很颤抖也很急促,我赶紧问小白是怎么回事。

“老徐可能不行了,我和张亮在回来的车上,你快点来就完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我从床上跳到了地上,随便找了件衣服裤子套上就往门外跑。孙国辉问我干什么。“老徐可能不行了。”

“啊?”没等他再问,我赶紧冲出了门。

天很阴,也很闷,在车上我想着这是怎么了,我让司机师傅快点开,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中心医院。我打电话给张亮,张亮说徐一楠在救护车上,应该马上就到,他和小白打的返程车,稍微能迟一点,让我在门口等着。我又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亮说去了再说吧。就挂了电话。

我在医院门口焦急的等着,大概15分钟后,我看见急救通道那出来了几个护士和医生,还有一些中年人,应该是老徐的亲戚。我赶紧往那边走,这时来了一辆救护车停在急救通道的门口,我赶紧跑到车后面,看见李姨和几个医护人员把老徐从挂满吊针的车上推下来。老徐脸色苍白,闭着双眼,脖子中间一个洞用一根管子连着一台机器,我双手捂着嘴呆在那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直到李姨他们把老徐推进楼里,才赶紧跟上去。

他们把老徐推进了4楼的ICU,等我到了ICU的门口,这里已经站满了人。李姨在哭着,一堆人在安慰她,我站在那里不敢去问,这时张亮来了电话,说他们到了。

他们上来的时候我看张亮的黑眼圈很重,小白也气喘吁吁的。我说老徐在ICU里,便把他俩扯到了楼梯那,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徐怎么成了这样。张亮不说话,眼睛发直的蹲在那。

小白说前天下午他俩在去老徐家的火车上时,老徐打电话就说不舒服,问她怎么了,老徐就说肚子疼。他俩以为就是吃坏东西,让她吃点药,躺一会再看看,就都没当回事。等到地方老徐开门时,一看老徐她满头大汗的捂着肚子。张亮赶紧放下东西,把老徐扶到床上问怎么样,老徐刚躺下就一下子起来,捂着嘴跑进了卫生间。等出来时,老徐跟他俩说“她好像吐血了。”张亮赶紧进去看,一看他吓坏了,出来赶紧问这是怎么了。老徐说她中午想吃蛋糕,就买了个奶油蛋糕,吃完过了一会肚子就疼,边说着边摊到在地上。小白让张亮赶紧给李姨打电话,李姨当时还在渭凌市。李姨听完,让他俩赶紧送医院,她马上到。挂了电话,小白背起老徐,告诉张亮赶紧下楼打车,然后就从顶楼往楼下背,等到楼下时老徐已经说不出话了。

小白说到这时,张亮蹲在地上开始哭起来。我问小白就吃了个蛋糕就成这样了?小白说她把一整个蛋糕全吃了。我双手扶着扶手,我真是想不明白,问小白,后来呢?

小白手捂着脑门,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他俩把老徐送到最近的医院,大连市第三医院。刚到医院说明了情况就被医生推进了抢救室。小白让医生等等,又给李姨打了电话,把电话给了急诊医生,过了一会医生告诉他俩怀疑是胃出血,可是不排除有其它病症。

1个小时后李姨来了,询问了小白和张亮什么状况后,就赶紧找了那个急诊大夫,之后医生说什么他们就不知道了。又过了1个小时老徐从抢救室推了出来,李姨看着脸色苍白的老徐说没事,没事。老徐微睁着双眼,用最微弱的声音说,这次可能真的不行了。这是小白听见老徐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被推到了ICU。后来他们只知道情况直转急下,一直也没消息,李姨不是在哭就是在流眼泪,他俩也只能在外面干着急。第二天老徐也还是没有推出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他俩中午去医院门口的饭馆吃了点东西,等回去的时候看见了李姨和老徐其它的亲戚在大厅围成一圈不知在说什么,然后又都上楼了,他俩也不敢上前问,只能干坐着等,这对他俩是种折磨,他们想做些什么,可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心里干着急,默默的为老徐祈祷。

一直到晚上,老徐的亲戚买了些吃的给李姨,李姨吃不下,拿着些吃的来到张亮和小白的身边,让他俩吃点东西,小白这才问老徐现在怎么样了。李姨说徐一楠这次情况不好,不管怎样谢谢你俩送她来医院,你俩别在这守着了,回她大舅家休息一会,要不扛不住。小白张亮当然没有回去,要守在这,半夜的时候他俩看见哭泣的李姨和一堆安慰她的亲属在ICU门口,感觉情况不对,他俩赶紧走过去。李姨说,决定转院,回渭凌市,说大连的医院救不了,老徐可能真的不行了。当他俩再一次看见老徐的时候,老徐的脸已经浮肿,脖子上插着管子。我问他俩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张亮不说话。小白说告诉我有用吗,他俩都帮不上忙,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是啊,告诉我又能怎么样,也只是晚几天挨揍而已。小白问我胳膊怎么了,我没心情去说昨天的事,回了句碰的,没事。这时李姨走过来,跟我们说你们要不要见最后一面。我们呆在那里。见最后一面?我又问了一遍。李姨说在大连的时候老徐已经脑死亡了,现在就是呼吸机在维持生命,李姨想让她回自己的家乡,才转院回来。我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我告诉李姨,我就不去了。

张亮和小白跟着去了。我跟在他们后面,走廊里很暗,很压抑。去的不是ICU,老徐已经转移到另一间病房,门口一堆人,我在门外停下,没有进去。我不想见到这样的老徐,我的手在颤抖。前几天老徐还打电话说想我了,问我什么时候去,我说过几天就去。上次楼顶还约好中秋节一起赏月吃月饼,这是怎么了,母亲走了,老徐也走了,我还剩下谁,疼我爱我的人都要离开我吗?我转身不在门口站着了,我不想看着张亮和小白哭,我走到电梯边上一个人哭,我不跟他们一起,我妈去世的时候我都没哭,可是老徐走了我就是忍不住,我心里说她不讲究,不够意思,说走就走,说好的我们在一起快快乐乐一辈子,大骗子,真是大骗子。

2

下午2点多的时候,呼吸机停止了工作,走廊里哭声一片,老徐去了那个没有病痛的世界。李姨和亲属把老徐的遗体送去殡仪馆的悼念厅,老徐会在那里在躺上3天。

我们3个来到医院大门口商量着怎么送老徐最后一程。我告诉张亮小白也回去睡一会,张亮直接拒绝了。我告诉张亮,必须回去睡一会,接下来的3天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知道张亮很伤心,比我们都伤心,但我不想安慰他,我知道安慰是没用的,张亮还是无动于衷,站在那里“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我又继续说:“你要是真想老徐安心的走,就不要折磨自己,我们好好送她最后一程。”

小白也同意我的说法。“晚上咱们去殡仪馆给她守夜,现在咱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张亮才擦了擦眼睛,点了点头。

我和小白又商量了一下,通不通知老徐这些朋友同学。我觉得今天通知没什么用,明天或出殡时再告诉他们。小白说那王宏坤呢,王宏坤此时在兰州,坐飞机回来也的半天。我看着张亮,张亮说先告诉王宏坤吧。我觉得也得告诉王宏坤,小白就打了电话。

电话里小白吞吞吐吐说着,王宏坤告诉小白这种玩笑不要开。小白说没开玩笑,王宏坤在电话里大骂着不相信,怎么会这样,问我们怎么照顾的徐一楠,他在电话里嚎啕大哭着,说他现在买机票赶回来。在小白和王宏坤打电话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章佳梦。她说要跟我聊聊,我说我现在不想听,章佳梦说老徐的电话打不通,让我别冲动。

“我去你妈的,给我滚。” 我大声叫着,挂了电话。真想把电话给摔了,我已经抬起了手,可又放了下来,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裤裆里。

小白挂了电话问我怎么了。我边闭着眼嘴里边嘟念着“操他妈的。”

3

回到家,孙国辉问我老徐怎么样了,我说去世了。他惊讶的问年纪轻轻怎么会这样,我没理他去了卫生间冲澡,我也不管那条鱼了,想走就走吧。不知道是困了还是累了,当水流,流过我的脑袋下滑的时候我觉的这是梦,我可能是在半年前的一天睡着了。我、张亮还有老徐,看完VCD倒在老徐家的床上。或许是更早,在一年前的机械制图课上,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直没醒过来。我看着眼泪鼻涕和水融在一起迅速的落下,多么希望有个人给我叫醒,一睁开眼躺在老徐家的床上,转头一看右边是老徐,再右边是张亮。或是一睁眼看见满桌子的口水,老徐正在推我,我赶紧告诉老徐,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老徐骂我是白痴,说王宏坤跟人打起来了,我看着窗外的操场,吕钊正在踹外围那个胖子的屁股,一切都那么熟悉,一切都还充满希望。

冲完澡,我倒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可一会就睡着了。梦里大家都在,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母亲抱着我指着冲上天的信号弹。周围是黑压压的鱼儿,它们张着嘴巴望着天上,我看着天上绽放的烟花,还是很怕,我低头看向底下的鱼儿。我看见了老徐、张亮、小白、王宏坤还有我自己,只有他们几个不是鱼。他们手里拿着吃的,搂在一起。老徐在开心对我笑,然后指着天空,我又抬头看天上,好美里的花,有红的,有绿的,有紫的,有蓝的,一片一片的。我在母亲怀里笑起来,不再害怕。

4

睁开眼已经是早上,天还是很阴,这一切真的是梦吗?不对,6点了,我他妈睡到了早上,我是猪吗,怎么不睡死过去呢。我赶紧穿上衣服,边给小白打电话边趟着帆布鞋出了门。小白说,他和张亮都在殡仪馆,他俩昨晚8点去的。我说我马上到,挂了电话,打了辆出租车赶紧往那边赶。

我到的时候,张亮正猫着腰蹲在“徐一楠悼念厅”的门口。看样子已经累的不行,小白在他旁边吸烟,也是造的不像人样。

我走过去问他俩怎么也不打电话叫我。张亮说昨天章佳梦给他打电话了,知道了我俩的事,昨天我没来估计也是太累了,就没叫我,还说也跟章佳梦说了老徐的事,章佳梦说要来,张亮没让,说这种情况还是算了。章佳梦说一切都是她的错,也会给我一个解释,但请让我给她一个说明白的机会,她知道现在不合时机,可老徐走了她一定要来。张亮说,这不是他说的算的,腿长在你自己身上,就是给你个建议,现在不合适,自己看着办,便挂了电话。

我没说什么,也没心思想章佳梦来不来这样的事。我告诉小白、张亮你俩回家睡一觉,我在这盯着,张亮说他不走,他没事。

小白拉着张亮站起来。“白天老徐家里人都在,咱们在这也帮不上忙,睡一觉咱们再来也有精神不是吗!再说孙冉白天在这,需要人就打电话了。”

我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便推着他“赶紧走吧,我在这你还不放心啊,睡一觉醒了再来。”

张亮往前挪动了几步,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那好吧。”转身进去跟李姨打了声招呼,才打车离开。

他俩走后我进去给老徐上了三炷香,鞠了三个躬,在李姨边上坐下。李姨的眼睛很肿,还要招呼来悼念的亲戚朋友。我难以想象她此时的心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屋子里循环放着“大悲咒”,让人说不出的感觉,就是想流泪。

老徐静静的躺在那,她的照片在对着我笑,可我笑不出来,我想哭。我告诉李姨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垮了。李姨说“恩,知道,你也辛苦了。”

我低着头没说话,不想说那些客套话。

李姨用纸巾擦着鼻子继续说“她呀认识你们几个小兄弟也知足了,天天念叨着你们。”

听着我心里难受,也不想让李姨更难受,我赶紧起身走了出去,把快流出的眼泪擦掉,帮忙整理门口的花篮。过了一会,丛林林,连传雄他们来了,我问他们怎么知道的,说是昨晚想找张亮上网,张亮告诉他们的。

他们开始跟我说着怎么怎么不相信,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我也只是附和着,大概给他们讲了讲经过。丛林林他们知道消息后,也就迅速传开了,也不用我们打电话挨个告诉了。同学和朋友陆陆续续的来,熟悉的,不熟悉的,跟我说着丛林林他们一样的话,大部分上完香鞠完躬都没有走,而是留下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下午3点多的时候,张亮小白回来了。小白说王宏坤到大连了,正往渭凌市走,现在在火车上,大概晚上能过来。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心想,王宏坤算是有心。他们也说着王宏坤也不容易,大老远的飞回来,挺讲究的。说完又开始安慰张亮,让张亮振作,让张亮别太难过,让张亮注意身体。等都差不多安静下来后我说“一群人在这也没什么事都回去吧,我们几个在这就行,有事给你们打电话,明早早点来,咱们送老徐最后一程。”他们觉得也是,确实在这也没什么事,便也都离开了。

晚上我们3个在殡仪馆下面的小饭馆随便吃了口饭,便往回走。等回到老徐悼念厅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王宏坤来了。”小白说。

5

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王宏坤正在跟李姨说话,见我们回来了就站起来走向我们,把我们带到外面,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问我们怎么回事。小白就又讲了一遍经过,王宏坤低着头,突然揪住张亮的衣领边流着眼泪边大声的说:“你是怎么照顾徐一楠的,啊?”我和小白赶紧把王宏坤拉开。“我操,好好的人,这是怎么了?啊?我让你好好照顾好她,你就这么照顾的?”张亮一句话也没说,王宏坤情绪很激动又转向我。“你呢,你他妈当时死哪了,啊!”

我听完火了,一把推开了王宏坤“你他妈知道个屁,啊你。”

我委屈坏了,眼泪止不住的也往下流。我们几个都不说话,过了一会王宏坤说怎么吃了一个蛋糕就成了这样,他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

小白说“听李姨讲,老徐知道自己的病好不了后,就经常偷偷喝酒,说她也不听,还暴饮暴食。这次前一天晚上应该是又喝酒了,第二天早上还空腹吃了一整个奶油蛋糕,结果导致胃出血,又引发别的病发症。”

王宏坤捂着眼睛低着头。“她不找我,我怎么就不打电话问问她,要那面子有个球子用啊。”

王宏坤说完我们都沉默了一会。我们都疏忽了,我们应该早看出来哪里不对劲,是啊,老徐为什么那么晚还不睡,为什么总因为一点小事就跟张亮吵架,可现在一切都晚了。王宏坤问到底什么病,我们谁也说不好,李姨只说是慢性癌症,张亮觉得是那些偏方和大连不知道哪来的江湖大夫加重了老徐的病情。张亮说老徐在大连每次去治疗其实就是去放血,很痛苦。我让张亮别说了,听得难受。我们心里都明白李姨也是没办法了,老徐的病治不了。

晚上,夜很静,只有“大悲咒”的声音。我们围在一起给老徐烧夜纸,阿坤说多烧点。说“徐一楠,在那边钱不够就告诉我们一声,你只是先走一步,在天上保佑我们几个,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相聚。”

我们几个边流着眼泪,边烧了很多纸钱。那一夜过的很快,我们几个坐在老徐的旁边聊了一夜。聊刚去学校那会我们怎么认识的。

老徐坐在阿坤前面,我坐在阿坤旁边,上课时就总欺负她。我和阿坤互相用笔尖捅她,让她猜是谁干的。老徐每次都是回头“哈哈哈”的边笑边用拳头锤打我和阿坤。

聊放学回家一起走。我和阿坤看见老徐走在我们前面,我俩就跑上去,使劲的拍她后背,完了就跑。老徐就笑着在后面追,可她总是追不上。后来老徐就学我们,偷偷跑来使劲拍我们后背,拍完她就往前跑,可她跑不过我们,被阿坤追到就是一顿爆锤,被我逮到就用胳膊勒住她的脖子,当然不用力,老徐就在我腋下挣扎着边走边掐我的腰,那个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还有,老徐带我们洗温泉那次。那是我第一次洗温泉,雾气朦胧的,我想上厕所。老徐说进楼里往右转一直走就是,结果我进了女浴室,对,不是女厕所,是女浴室。我以为是男浴室,穿过去就是厕所。我一直往里走,直到发现两排的人为什么都看我,我才看清了她们。她们的身上有的有泡沫,有的没有,而且她们好像被什么法术定住了,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也不去遮挡。我说了句走错了,便转头往回走。我低着头快速的从她们身旁走过,安静极了,浴室里淋浴的哗哗声显得格外清晰。她们就这样又目送着我离开,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动作和反应。出了女浴室的门,我也不尿了,赶紧往温泉那跑,钻进我们的池子里。这把他们笑坏了,我埋怨老徐骗我,老徐解释说忘了我是男的了,还说一会她们反应过来,好来找我算账了,到时候一群老娘们大喊着“抓流氓,抓流氓,就是他,那个锅盖头。变态。淫魔。”阿坤他们也开始在吓我。每当有人路过我们的池子时,他们就大喊着让我快躲起来,老娘们带人来抓我来了。把我吓的在温泉里整整泡了一下午,屁股都泡出褶子了,我都不敢出去,最后憋得我只能背着他们在旁边的小树底下尿。

还有,还有,那是个冬天。老徐在追一个卖糖葫芦的,我和张亮跟在她后面,结果她摔倒了。我们笑她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能摔倒,老徐就哭了,我俩又安慰她,张亮跑着去买了5、6根糖葫芦回来才哄好。

那次,就是那次,记不记得。我、小白、老徐、张亮,那天下大雪,特别大。我们在文化中心门口打雪仗,我们连手套都没有,我们追逐着,冻着通红的手,握着雪球投向离自己最近的人,然后一起倒在雪地上看着天。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有时笑,有时哭,后来我们聊饿了,开始吃面包和肉肠,张亮的表情也舒展了许多,吃完我们继续聊,一直聊到了天亮。

6

到了早上,天也放了晴,太阳特别足,老徐的同学朋友们陆续的都来了,很多我们都不认识。王小雨也给我打了电话,她说已经到了殡仪馆门口,挂了电话,我去迎她。往那边走时却碰到了章佳梦,她也看到了我,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捧着黄色菊花低着头朝我这边走。我目视前方,假装不去看她,从她身边走过,很安静。

往前走了几步我看见王小雨眯着眼站在大门口,手里捧着白色菊花。我赶紧过去接过花,问她怎么来了。她说老徐的事昨天就传开了,她还觉得意外,她车间里也有不少人都在说这事,就知道是真的。我带着她往“徐一楠悼念厅”走,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徐一楠真的是个传奇,可惜了。”王小雨看向人群说。

“是啊,有很多都是从外地赶来的,老徐没白活。”我叹了口气。王小雨安慰我别太难过,我点了点头,向人群走去。

把花放下,我见章佳梦正在跟张亮他们说话,我便拉着王小雨去了另一边。王小雨说她来时看见章佳梦了,你俩现在什么情况。我说还没好,她给我打过电话,要跟我解释,可我不想听,徐一楠又走了。王小雨说是啊,你最近真是,哎!

我问王小雨今天能不能全程陪着我,王小雨点了点头说好。

遗体告别仪式上我们围着老徐转了一圈,她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就像是睡着了。大厅里都是从鼻子发出的抽泣声,王小雨在我后面不停的擦眼泪,章佳梦也在我不认识的女生后面擦眼泪。绕了一圈后我们站在一旁,看着她慢慢下降,送入火化炉,和我妈一样化作青烟升上了天。

3个多小时后,老徐被安葬在渭凌市西南边一座不知名的山上。因为之前下雨的原因山路很泥泞,轿车上不去,我们只能跟在“拉着老徐的双排座卡车”后面走上去。这里天空很蓝,树也很绿,我想我以后安葬在这也行,就在老徐的旁边。我努力的记下来时的路,为着以后的计划做打算,这时不远处传来吼声。

“我不干了懂不懂,能不能听懂!”张亮叫喊着挂了电话。

我走过去问怎么回事,原来是曹一血打来的,问张亮怎么没来上班,张亮说有事,曹一血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辣的吃多了,直接一顿臭骂,张亮想解释都插不进去嘴,结果…张亮叫骂着不干了,而且是真的不干了。那天曹一血没有给我打电话,估计是后来给其他人打电话知道了情况吧。

老徐入土后,我们把车上的花摆放在她的周围,鲜花太多了,以至于形成一个很大的半圆,我们只能站在很远处鞠躬跟老徐告别。王小雨也很守信用,全程都没离开我1米以外,没给章佳梦丝毫的可乘之机。不过张亮一直无精打采,回去的路上,我和王小雨、张亮一辆车,我才开始安慰他。

“老徐其实是解脱了,咱们还得在这世上遭罪,你做了你应该做的,别再自责,过好未来的生活才是老徐想要看到的。”这是我想了很久的词,我不知道有没有用,我觉得没什么用,我就够难受了,张亮可想而知。

“恩,我知道。”他看着窗外只说了这一句。

7

中午李姨安排这些亲友在三合园饭店吃饭。我们在饭店一楼,李姨的亲友在楼上。我没看见章佳梦,我不知道她回来跟谁一辆车,她不是没回来吧?死不死的,关我屁事,我不再想她。这时王小雨要走,我没让,我说能陪陪我吗,她勉强的说好,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知道她很累,今天还是请假来的,可我想让她陪陪我。

我们给老徐留个位置,然后给她倒上酒。大家默默的举起酒杯,王宏坤说了一句“敬老徐。”然后一起安静的连喝三杯。王小雨什么也没说,也跟我们喝,喝完这三杯,我告诉她不用喝了,饭前三杯酒是我们的规矩,再就随便了,她点了点头。喝完三杯,大家又开始掉眼泪,阿坤拿酒杯站起来说他之前对不起我,希望我能原谅他,说完就干了。我告诉他,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了,以后咱们还是兄弟。说完我也倒了一杯酒喝了。

老徐走了,让我们明白了更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友情,没有谁是完美的,青春就是这样,谁能不犯点错呢。阿坤又倒上一杯,说他对不起老徐,刚要喝,被张亮拦住说“要说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我陪你。”说完,他俩连喝三杯。

李姨后来来了,在老徐的位置坐下,跟我们喝了一杯。我们告诉李姨,以后我们就是您的女儿和儿子,以后有需要我们的地方,一定要跟我们说,在座的不管是谁肯定会第一时间到。我知道我们说的都是真心的,李姨也知道我们说的是真心的。我们又开始喝起来,看着他们一点点的喝醉,又看着自己一点点的喝醉,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喝了很多酒,我从来没喝过那么多酒,我好像吐了一次,又回去喝,又吐了,然后就是一片漆黑和一片空白。

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已经是晚上,屋里亮着黄色的灯,有点刺眼我就又把眼睛闭上。再睁开眼的时候,黄色的灯消失了,屋里很暗只有一丝的光亮照在地板上。我觉得嗓子很疼,也很干,我心想这是在哪,不过屋子里的味道我好像在哪闻过。我慢慢的靠在床头上,咳嗽起来,从卧室的门缝里看客厅的灯是亮的,这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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