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吾前脚刚走,裴茗大将军就来了,幸好谢怜已经换上了得体的外衣,不然得被他笑死。
裴茗一进门,就挂上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谢老弟,好久不见啊!”
“是啊,有许久未见了。”
裴茗是个爱结交朋友的人,自从谢怜为官就和他勾搭上了,现在已经认识八年有余。这两人,一个喜静,一个喜闹,一个爱花天酒地,一个滴酒不沾,不近女色,怎么就勾搭到了一起。
裴茗一手揽住谢怜的肩膀,豪气道:“谢老弟,来去喝酒叙旧啊!”
谢怜忙扯开他的手,脸色一青,“每次你回来都去!谁不知道你去的是那烟花勾栏之地!我们也可以去茶楼……”
裴茗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别废话了!走吧!”他又揽上谢怜的肩膀,直接扯着谢怜走了,出门还不忘道一句:“明月,你家主子我带走了!”
这个裴茗,真是的!但就算他不扯着谢怜,谢怜也会去的。
战场凶险,杀人不眨眼,谁知道下次回来还是不是个完整的人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好了,好了,我自己走。”谢怜挣脱了裴茗的手,端正了身子。他道:“这次,我可不喝酒,你别又想给我下套!”
裴茗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他道:“谢老弟又不是不会喝酒,到了再说吧!”
谢怜狠狠瞪了他一眼,鬼知道裴茗这次会不会又把他灌个稀巴烂醉。
逐烟楼,京城最大的妓院,天子脚下,生意更是做的风生水起,夜夜笙歌不止。
谢怜抬头望了一眼逐烟楼,皱了皱眉,“又来这,你就不怕遇到皇上或者朝廷重臣?”
裴茗挑眉一笑,他道:“谢老弟,不用怕!如果皇上都来了,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来呢?而且,朝廷重臣,你不就算一个!”
“那我就更不能进去了…啊!”谢怜又被裴茗扯着,拉进了逐烟楼的大门。
“两位公子。”老鸨立马扭着腰身,摇着扇子,轻薄的贴了上来。
“哎…!妈妈请自重!”谢怜赶紧闪开,裴茗倒是一脸无所谓。
“两位公子楼上请,要哪位美人伺候跟妈妈我说。”这老鸨上了年纪,声线还掐得如此尖细,叫谢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鸨摇着腰肢,在前面带路,谢怜在后缩着身子,往周遭草草看了一眼,回眸间,心中一刹。
那亭台中央,红衣薄纱,身姿曼妙,翩翩起舞的人,何其面熟。
不由地,谢怜留神多看了几眼。
突然,裴茗扯了扯他的袖子,戏谑道:“怎么?谢丞相看呆了?喜欢上了?”
谢怜面色镇定,道:“没有。”
裴茗听了哈哈大笑,引起了前面老鸨的注意。
她转过身来,一脸骄傲地道:“公子看的是我们楼的花魁——逐烟!这楼就是用她的名字起的,生得真是天人之姿!卖艺不卖身的!要卖妈妈我也舍不得…呵呵…”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好久才正了正身子,继续带谢怜他们上楼。
好不容易到了二楼,看到眼前人,谢怜呼吸一滞。
好死不死!眼前人可不是当朝天子嘛!
“皇……”谢怜差点就要叫出声,幸好裴茗及时反应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君吾摇着扇子向裴茗投来赞许的目光,接着又朝谢怜一笑,便下楼去了。
谢怜现在有点混乱,接着又被裴茗扯进了房里。
谢怜刚想与裴茗说话,裴茗点的几个美人便进来了,全都围着裴茗。想来也是,谢怜现在脸色严肃,周身郁闷的气息也是无人敢靠近。
谢怜幽怨地看着裴茗,他倒是一脸无所谓,还与美人们喝酒猜拳,莺声四起,调笑连连。
谢怜只好闷声喝着桌上的茶,心中不断思量着什么。
皇上为何会在这?
谢怜不时看一眼裴茗,瞧他在兴头上,这房间里又满是酒味,谢怜退出客房,于栏杆旁站立,环视四周。他总觉得,这个逐烟楼生意如此红火,并没有那么简单。
青楼,可不就是联络消息,交换物件最好的驿站。
一楼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可一抹身影却引起了谢怜的注意。
那个人束着高髻,一身青衣,穿梭在人群中,朝门外疾步而行,不时便没了踪迹。
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又是青衣。
青衣,青衣……刑部尚书,戚容!
为何断案面不改色,素有“铁面判官”的刑部尚书戚容也来了逐烟楼,绝不只是一时享乐那么简单吧。
谢怜抬眼看向一楼中央的亭台,那位红衣花魁也不见了,只有一位白衣琴女在台上弹奏。
忽然,有人点了点谢怜的左肩,谢怜转过身去,“裴……三娘!”
“丞相好啊!”眼前人掩扇轻笑。
谢怜看着他,不知道叫三娘是否合适。
这人卸下了精致细腻的眉眼,多了几分英气,而那双眼还是那样勾人。长发高高束起,用一支玉簪别住,额前留着几缕碎发。依旧是一身红衣,绣有精致的花纹,袖口束紧,身形修长,踩着双黑亮的皮靴。
这分明是一位风采耀人的公子。
看着谢怜为难的神情,花城开口道:“看来丞相还记得我,那日与丞相开了个玩笑。我叫花城,家中排行老三,丞相若是不介意,可称我三郎。”
“怪不得……”
花城抢道:“怪不得那晚我力气如此大对吧!”还故意挑高了音量。
引得路过的姑娘眼神古怪地往这边看。
谢怜当然明白了花城话里的戏谑之意,但他堂堂丞相自然是面不改色。他道:“花公子,恕我冒犯,那花魁可是公子所扮?”
花城摇了摇扇子,直勾勾地盯了谢怜许久,谢怜被他看得不自在,闪躲着他的目光,又不舍道:“请公子告知。”
花城咻的一声收了扇子,他轻笑道:“丞相好生客气!三郎不知。”说完抬眸戏谑地瞅着谢怜。
谢怜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可不就是想让谢怜称他“三郎”么?他只好道:“公子也客气!与本官说话总是拐着弯。”
“哈!明人不说暗话,那我可以叫你哥哥么?”
这一问,谢怜却招架不住了,哥哥,三郎,这可不就成了戏文里甜腻乎乎的称呼了,都可以到那戏台上唱一出了。
“恕本官拒绝,公子先好生玩乐,本官有事先行一步。”谢怜作了作辑,欲要离去,花城立马抓住了他的手腕。
谢怜被迫转个身,贴到了花城身上。花城朝他一笑,搂着他,直接踩上栏杆,飞下一楼。
“哎……!”谢怜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他可不会武功,虽然花城把他护得好好的。
一时一楼的大堂人群轰动,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飞奔而下,容貌又都是上上等,实在不失为一道佳景,连二楼的人们也侧目注视。
花城带着谢怜,足尖点着一楼的桌椅,立马出了逐烟楼,留下看热闹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