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不客气了
人最终喜爱的是自己的欲望，而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尼采
夜色黏稠，黎明前的夜连碎星也看不见半颗。
那一晚很平常，但对乔欢而言，是她无趣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
在远离繁华街区的一条偏僻街道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灯光微弱的路灯下相拥——他们可能是一对情侣。
女人的头埋在男人胸膛上，男人一只手按住女人的头，他低头在女人耳边说了些什么，脸上是纵容溺爱的笑。
或许，他们刚刚吵了一架，男人正在哄他发小脾气的女朋友。
偶然走过这里的路人看到这一幕，自动想象出最合适的情景。
乔欢自然也看见了这个路人，在她想求救时，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控制身体，感觉着自己的身体自发紧贴在男人冰凉的胸膛上，手抱住他腰的手紧得仿佛他是她此生挚爱。
“这个人很烦吧？幸好现在你在。”男人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乔欢没有心思细究。
这……还是催眠吗？她的意识，还在。乔欢的瞳仁颤动着，惊骇、恐惧、绝望。
人之所以惧怕，是因为无知。
没有任何一刻，乔欢如此清晰感受到她血液的流动，它们迫不及待地从全身涌入脖颈，然后流进男人的嘴中。
血液仿佛沸腾了，翻滚灼烧着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骨血似乎都要燃烧。
在这种极致的感受下，乔欢连尖叫都无法发出，只能张大了嘴，脸上的表情扭曲，像是恐怖片关掉了声音，寂静无声。
更可怕的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似乎失去了作用，乔欢清醒的要命，感官敏锐地反映每一丝痛感。
忽然，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男人的眼睛。
——妖异的血红。
魔鬼!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会儿，但乔欢确实感到意识越来越模糊。
模糊中，男人似乎放开了她，她重重倒在了地上。那种感觉还是存在，血液中仿佛有什么在肆虐，但乔欢觉得好多了。
庆幸。
乔欢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不用清醒着死去。
“还真是……幸运的孩子……”
这是那晚记忆的结尾。
意识从回忆中抽离，乔欢躺在雪地里准备享受死亡前最后的阳光。
毕竟两个月都没有感受它们照在身上的感觉，即使现在不是暖洋洋或是热烈。
要是……没有招惹那个吸血鬼就好了。这是乔欢第一次感到后悔的事。
这是……什么？！
眼前已经看不清晰东西，但是，不用看，乔欢也知道，这是一个人类，鲜活的。
他在说话，乔欢听不到，但他还在试着脱下乔欢的外衣。
一瞬间，越来越近的血液气息和这个人的行为仿佛刺激了乔欢，从心底涌起汹涌无法抵挡的暴戾与渴望。
准确些，应该是堤坝被最后一滴水冲垮了。
嘭、嘭、嘭……尽管乔欢此时已丧失感知，但她的大脑中自发幻想出人类的心跳，这是血族的本能。
再近些，再近些……乔欢似乎已经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弯下腰的时候，自己的獠牙刺进他的动脉，狠狠吮吸他腥甜的血液。
下一秒，那个人离乔欢更近了，这是乔欢此时能够动弹距离的最大限度。
反正，是你先心怀不轨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理智刹那间被快感湮灭，只是随着本能不间断无节制的索取着。
流逝的力气仿佛随着血液的流入而从四肢百骸涌回，乔欢的手本能地搂住面前这人的脖子往下压，使自己能更轻松地享受这美食。
所有的感知也恢复了,但这对乔欢没什么影响，她已经沉沦在这种快感里。
忽的，一声巨响炸裂开来，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是雪崩。远远望去，白色巨浪吞噬了一切，以不可阻挡之势向下滚去，而乔欢正好在这个范围内。
但可惜的是，就是雪浪已经在她身前，她也依旧没能清醒过来。
……
“昨日下午四时左右于启山山脉发生一起特大雪崩，造成四人死亡，一人重伤，目前正持续搜救中。
请伤者家属尽快与医院联系……雪崩现未造成经济损失……”
乔欢意识回归的那一刻，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便冲入鼻中，血族敏锐的五感使以往还能忍受的味道强烈了无数倍。
但这丝毫不影响乔欢精神和肉体上面的由衷的愉悦。这是她两个月以来状态最棒的一次。她一下子坐起来，皱眉看了眼手上的针头，一把拔掉扔在了地上。
这东西真不舒服，不过现在的感觉是吸血鬼的力量么……需要血液支撑，反正她成为一个怪物已是必然，不杀人，医院血库里的总行吧……
但是雪山上的人……乔欢想到那种可能性，在被子下的手指甚至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蓦地，她握紧了手，强制性止住颤抖。
是他咎由自取的！对，是这样的。而且，她也不一定杀死了他，很大可能是雪崩让他死掉的。
这么一想，乔欢的心理负担小了很多，这本来就是真相不是吗？
现在还是想想以后……有人来了？
乔欢的瞳孔紧缩，吸食过人类血液的她现在十分敏感，也幸亏乔欢醒来的医院人不多，而且都较远，否则她不保证不会失控。
毕竟有过第一次尝试，就会期待第二次、第三次……
乔欢本来想从窗子处离开这个地方，但鼻翼传来夹杂在消毒水里的熟悉味道却让她犹豫了。
乔欢还是没有离开，不是因为这个人对她多重要，也只是带有恶意性地好奇和揣测这个男人在她离开后怎样了。
或许会很憔悴和颓废，他说的是那么爱她啊，自然不会和另外的人一样只有可笑的征服欲吧。
金钟仁。
“咔哒。”门被打开。
真是没有挑战性啊。
乔欢眼底带着答案轻松到手的小失望，又带着笑意望上金钟仁红肿充血的眼。
因为在雪崩那天在医院里看见还生者是她——他消失多日的前女友，所以这几晚都失眠了吗。
乔欢有些厌倦，这种随意就能知道的答案总是让她升不起任何欲望。
新奇后的平淡无趣。
而打开门的金钟仁看着乔欢微微走神，便几乎知道她看到自己后在想些什么。
对于他这种人总是不设防，不在意是吗?！金钟仁握着门把的手收紧，青筋爆出。
她也不就是仗着他喜欢她吗。
“乔欢，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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