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装完毕,我又把那身脏衣服裹上了身,嗅着一股厚重的汗味保护层。
“刚才只是演戏,你可不要对我有什么想法啊?”
转眼,白映驳已穿了一件睡水篮条纹衫,映的他越发灵俊。
难道是我的眼神透露着不良企图?他张着粉唇又停顿了好久。
“额……我妈老是派女人骚扰我,我只能演技突然上线,给她来一出同志情深的戏码。”
说到“同志”的时候,他挑了一弯邪恶眉。
按我的理解,同志?难道不是赤诚的红军先辈们?都是好同志?
“怎么,舍不得脱掉你那身脏衣服啊?跟我来。”
他摇了摇头,手插口袋散漫走着。我低头跟在他身后,盯着他那双细长细长的竹竿腿,静数他步伐的频率,刚好是我此时的心跳。
到二楼最左的一间房里,他用指尖一推房门大开,里面有着三列大衣柜,依旧是黑白灰。
正中间横躺着一个卡其色的沙发床,两头立这两面椭圆刻花边框的穿衣镜,明净如光的空间里站着高大的他,和我矮他一头的我。
“这是我的衣帽间,那一排白色柜子里都是夏装,灰色柜子里是春秋装,黑色柜子是冬装。”
你随便挑,尺码可能有些大,但是气质差不了。”
天上掉馅饼的故事,什么时候换主角啦?此刻,从天而降砸到我的是上百件华服男装。
他勾勾手指,打开了数十个柜子,比芝麻开门都神奇。
灰,白,蓝,绿,黄,粉,卡其……每个柜子都是一整套过渡色系的衣服。
帽子,围巾,花领结,
衬衫,外套,防晒服,
T恤,长袖,牛仔裤,琳琅满目。屋里还打亮晶晶的暖光,看的人眼花缭乱。
“快挑吧。”
虽然我都喜欢,但脑子里突然蹦出来无功不受禄的字样。控制着满眼的憧憬,迟疑了好久。
“拿……麦色很暖,雾蓝显白,白衬衫,圆领T搭着穿,绝对帅萌!”
他见我呆滞,一把推我到一旁,纤指飞舞,挑了几件衣服,砸了我满怀。
“快去换!”
我傻噔噔的抱着衣服要出门,却又被他扯了回去。
“看你呆头呆脑的,我都被你传染了,就在这衣帽间里换。”
他扬声而去,插兜甩门。
我走到穿衣镜前,慢悠悠拿衣服比对着。可能是他的衣服太好看,每件搭着我这张丧脸,竟都灵动横生。
——
一阵国歌响起……白映驳接通了电话“喂……”
肃穆庄严的国歌配上伟大无私白夫人,是白映驳对母亲的形象定位,但其中深意更是讽刺。
“喂,小驳,陈琪有什么问题吗?”
果然开门见山的质问……
“以她这打报告的速度来说,问题就大了。”
那陈琪果然是白夫人的间谍无疑,但这电报发的也太快了些。
回想自己从下飞机起,白夫人就没透露过一个想念儿子的字眼,更没说过要见见自小漂泊在外的游子。
换言之,和小乞丐澄灰待一起的时间都比和老妈长。
“她一个小姑娘,马不停蹄的给你收拾屋子,安排工作,
却被你一通哄赶,莫名其妙没了工作,还不能向我汇报?”
又是以己度人的说辞,谨慎周全的官话,在他心里这个母亲除了自己的儿子,对谁都挺关切。
“是啊,我伟大的母亲,对一个小职员都能这么感同身受,换位思考。
怎么就对亲儿子没有一点关爱有加呢?”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难道我提前半年培训她,迎接你回国,还不算体贴周到?”
这就是他和母亲最有隔阂的地方,从来都是各种考虑,却从不交换意见,就更谈不上了解对方想要什么。
“白青璃女士,你应该早就知道我讨厌脂粉气吧?”
“我知道,所以我挑的陈琪,从来不化妆,才情具备,内外兼修,性格也爽朗。”
“问题是,我所说的脂粉气,
不是化妆打扮,是女人。”
“什么意思?”
“您的儿子,讨厌女人,您能理
解吗?”
这话伤的白青璃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也是一个女人。
一个在外撑起亿万家业的女人
一个在内伺候老人,为儿子操碎心的单亲妈妈。
“所以……听说你和一个男孩儿走的很近?还一同过了夜?”
果然,那个情报员不仅报急,还报险,报自动歪歪的险。
“你能了解这么详细,真是太好了,省的跟您解释了。”
“你……你究竟在国外学了些什么嗜好?”
照陈琪的所见之谈,白青璃已深度怀疑儿子取向有误。
“当然是学些崇尚天性的癖好咯
况且,从来都是白夫人您崇洋媚外,才早早把我推去了天涯海角不是吗?
对了,那男孩儿是我的助理,最佳助理。”
“……”
白映驳话闭就挂了电话,猜测着那些叛逆的话,能不能激起母亲对他的几分在意,几分了解,几分……真实。
白青璃被这个辩论冠军堵的话噎难咽,只能用浓咖啡来缓解焦虑。
——
比起他的搭配,我更喜欢藏匿角落的那件绿色短T。
因为印象中,那是天使着陆时自带的万丈光芒。是初见澄哥哥时,他穿的衣服。
穿戴齐整,一摸空荡荡的身侧那个小包袱不见了。
我急忙回到浴室一通翻找,最终在角落看见了打湿的包袱,打开一看,果然澄哥哥的扑克牌都泡软了,用手一捏上面的字花片片脱落,
失落感像阴天吸满雷雨的云朵,朝着心房重重压来,潮湿压抑。
我翻找出湿牌中间的孤零零的糖把儿……
还好,还好,它还在!
对了,我得跟他要了这条浴巾。我捧着粉浴巾,挨个开门找他。
路过了他口中的画室,花房,还有一间黑帘,黑椅,黑压压的房间。
那像一股嗜黑的阴风,无底的溶洞,吸食着我的灵魂。
按时报道的恐惧感又从脚底传来,直至头顶。
“干嘛呢!”他突然在我身后大声喊一声?
……我心里尖叫了无数个啊,却不敢吐露半个字,眼泪却不受控的告别了眼睑滚落坠地。
“你哭什么?我不过声音大些,也没怎么你啊?”
我弱弱的指着黑洞房间,撇着嘴,心里已是猜测着无数念头。
他不是坏人吧?
怎么家里也有间禁闭室?
请我吃饭,带我回家不会是为了把我关起来吧?
“你害怕?这间屋子?”
他笑着说,只是这个笑没了之前的纯良。
“咣……”我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他会一把推了进来。
就一秒钟黑洞包围着我,有种眩晕感搅弄着天灵盖,别说伸手不见五指,我甚至都不知脸上的眼睛鼻子都去哪了。
不行,不行!我绝不能又让黑暗做了主,拿了命!
“咣,咣,咣……”我用力捶着门背,拳骨摩擦着奋力的火光,疼痛感都叫我吓跑了魂。
砸了好久,我感觉每次的用力程度都能将门板砸穿,但是反而被砸穿的是我的胆小。
越是急促,越觉得身后有红口绿牙瞄准了我,汗毛蹭蹭拉起警报。
外面却没有一丝动静,我只好靠门蹲坐,泪如续弦的音符滚落一地绝望。
“现在,还怕吗?”他的声音钻进着黑屋,回荡着邪恶。
“昨晚都不怕黑,今天是怎么了?”
他的语气慢悠悠,似乎得意的很,我却听的不直觉咬紧了门牙。
“好了,出来吧。”
门锁慢慢搅动复原的声音,点燃了我心中肆涨的怒火。
我急忙起身一脚踢开了门,白光扎了我眼,他就站门外,我猜他看不清我的表情。
趁他得意之际,我弯腰快跑一头撞上了他的腹部。
“啊……你,你农夫的蛇啊你?”
“嗡……”你金刚葫芦娃啊你?
他大叫肚子痛,我心里大喊脑门疼。本以为肚子是他的七寸,谁知这个七寸结实非常。
“你还哭?打了人还哭,真是反了你了!”
他见我满脸泪痕,先把眉头揉平了,再一手轻轻揉着腹部,绕我过走来,进了那屋子。
“这不过,就是间电影房啊?”
说着“哗……”一下,屋子全亮了。原来里面除了沙发长椅,和一面超大的墙布也没什么了。
“进来看看?”他试探的问着。
正当我犹豫时,一声“唰……”他把窗帘面纱都拉开了。
原来,这屋有两扇明亮的大窗,窗外翠枝红花,鸟落虫鸣。
我这才敢提脚进屋,柔软的长沙发脚下铺着一大张绒毯,毯子上躺着东倒西歪的玩具熊,还有小汽车,机器人。
忽然那面大布亮出了人影,传出了声音。“哗……”他又拉上了窗帘。
“这个就是电影幕布了,这样所有的电影明星都能放到最大,连毛孔都供你欣赏啦。
还有这两个透着无数小孔的大箱子叫音响,分贝也可以调到很大,。”
由于声音太大,光线太暗,我心里不由的发慌,就独自出去了。
他也关了机器,出来看我。
“你抱着浴巾,还想洗澡?”他疑惑的说。
额……没有纸笔还真是麻烦,我只能小跑下楼,写好字条拿来给他看。
他一直倚在楼梯扶手上等我,就是笑的有些鄙视。
“你要这条浴巾?”
我用力点点头。
“傻弟弟,衣服都可以给你,一条围巾算什么?”他摆了摆手笑道。
字条:“我想给你打工,让我有地方住,有饭吃就行。”
接着我深深鞠了一躬,虽然有厚脸皮的风险,但为每天的米粮我折腰了。
“嗯……可以,我说过了,我的助理就是你了。”
这答应的也太痛快了吧,我还准备了好一顿哀求没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