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陈诚开着轿车来到酒店。

时隔四五年，这些同学几乎都变了模样，当年同窗的同学们，此时此刻，各人在社会中的高低才真正显露出来，透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古怪感。幸好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被停职的事，他依然可以昂首挺胸地坐在最显眼的位置。

陈诚没想到的是，多年不见，本以为早已没落在社会里的薛明，居然混得比他还好，他文质彬彬地走入宴会场，举止从容，说话谦逊，引来不少女同学的目光。通过谈话，陈诚了解到，薛明刚刚把潜水证考下来，最近还打算去尝试一下跳伞。

陈诚表面微笑着，暗暗握紧了拳头。

都是装的！明明工资没有他高，却装出一副生活质量比他还好的模样！

潜水？跳伞？

为什么有些人总是把精力放在旁门左道的技能上？

薛明又坐在他身边了，与他平起平坐。

为了同学聚会这一天，陈诚已经攒了好久的AP，他调出技能面板，将“社交”技能又点上了一级，与周围的老同学谈笑风生。

薛明端着酒杯，似有所思地看着他。

酒过三巡，大家都带了几分醉意，陈诚忽然被薛明单独叫出去。

“你想对我说什么？”陈诚一脸不耐烦。

“想对你说一件事。”薛明转过身，一抬手指，他的身前立刻浮现出蓝盈盈的技能面板。

英语：10级

语文：10级

学习：12级

工作：13级

潜水：5级

跳伞：2级

……

“看见了么？我也有，从咱们还是初中同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秘密。”

陈诚错愕地与他对视。

得意洋洋埋藏了多年的秘密，忽然间被人看透，他吓得连连退后几步：“你、你……为什么当年不跟我说？”

“一开始我发现你调出技能面板，欣喜若狂，终于有个和我相同能力的人了。”薛明叹了口气，“但后来我发现，我们不是一路人。”

“怎么不是一路人？”

“整个学生时代，你都拼命地把技能加在学习上，其他的技能一概不管，可能在你眼里，成绩是最重要的事吧。我不这么认为，人是多方面的，所以我合理分配了这些技能点数。”

“陈诚，技能点数就是人的潜力，大多数人无法分配自己的潜能，但我们可以，我们可以任意加在某个技能上，这就意味着，我们会比大多数人活得更轻松。”薛明低低开口，意味深长，“但也更有可能万劫不复。”

他接下来说的话，陈诚一句都没听进去。

所以他才混得风生水起？

所以他才故意不追求最好的大学？

怎么……才能得到更多的AP点，像薛明一样，让各方面都发展到完美至极呢？

千万种思路在陈诚的脑海里掠过，他缓缓抬起头，与薛明对视：“关于这个能力，你还知道什么？”

他意识到此时的语气太过古怪，连忙缓和了些，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同类人，有些不知所措，见谅。”

“没事。”

薛明也笑了笑，调出AP点界面。

刺眼的数字：68。

陈诚震惊得说不出话。

多么庞大可怕的数字，仿佛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只要薛明将这些AP点都用掉，那就意味着，他陈诚一辈子都比不上薛明。

他一直以为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普通人，包括薛明，却没想到自己才是被观察的那个对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好不容易才把薛明比下去，原来薛明才是一直踩在他头上的那个人？

“你哪来这么多AP点？！”

陈诚忽然感受到一丝绝望，近乎咆哮地问道。

“放松点，看来你得多升升宽容技能。”薛明笑，眼中隐隐泛起莫名的期待，“你真的想知道？”

他在期待什么？陈诚不明白。

陈诚咽了下唾沫，点头。

薛明微微凑近了一些，轻声回答：“伤害他人，重伤，夺走他们的能力。”

“你的这么多AP点，难道……”

“对，都是这么来的。”薛明微笑着，又说了一句旁人听不懂的话，“可惜得来容易，用出去难，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他知道陈诚有这个毛病，由于情绪调节技能、抗压技能低下，他缺少最基本的承受力，一旦受到什么打击，就会原地陷入混乱，此时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陈诚都不会听进去。

陈诚此时的确陷入了混乱之中。

目前只是停职，如果他不把那些技能升级，迟早会迎来被解雇的下场，到时候，他所得到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他要顶着这个分配不均衡的技能面板，顶着学生时代出色的成绩，与低水平的工作能力、处事能力，一次次经历相同的失败。

每开启一些技能，就意味着他又要经历一遍难以忍受的落差感。

轿车与新房子都是贷款得来的，像一座大山时刻压在背上，他不能失去这份高薪工作。

不，他不能这样下去。

薛明轻飘飘地开口：“不提这个了，听说你在大公司工作？你也很会分配技能点数啊，哪天一定得让我参观参观。”

一个人，从好人到作恶的距离，有多远？

不远，只需要再推一把。

陈诚一把抓起明晃晃的水果刀，刺了下去。

他看着薛明的技能面板渐渐变作灰暗，一缕缕蓝光涌入自己的AP界面，数字暴涨，瞬间上升到了30。

上钩了……

薛明捂住剧痛的腹部，看着自己的技能面板变作灰白，诡异一笑，扑通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