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想直接去林岳的那栋有着大庭院的宅子,但是想了想,还是先到了他所在的大学。
站在朱阳科技大学校门前,一股学术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想可能是我离开大学时间长了,很少再见到像大学这么安静严肃的地方的缘故)。我看向门卫,那里的门头上写着“保卫处”三个字,面坐着个约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安保制服,正低头玩手机。见我看着他,他便出门来问道:“你找谁?”
我迎了上去,但是不确定他们教生物的是不是叫“生物系”,所以就说:“我找你们教生物的林老师林岳。”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阵,然后说:“你可以打他电话呀。”
他这句话让我噎住了,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知道他电话却不打给他的问题,或者如果我说了我没有他电话,那很有可能我和他就不熟,那人家更不会帮助我了。
正在我为难之际,这位保安忽然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唉,真是服了你们这些女青年,追男人都追到我这里来了。”然后开始向电话里的说明情况。
啥意思?追男人?意思是林老师有很多女生喜欢啦?
我正要解释,他那边已经挂了电话,然后对我说:“你来得不巧,林老师前两天生病请假了,现在不在学校里。”
生病了?我才离开几天他就生病了?我问:“那你知不知道他生的什么病?”
那保安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要追他,就得自己搞清楚这个问题。”
想来是他见我多关心了林岳一句话,就更加认定了我就是来追求林岳的人。我也没办法做过多解释,眼下找到他才是关键。而我能找到他的地方只有那个现代化的四合院。
为了以防万一他提前做好了准备,我不给他打电话就直接去了他家。在去的路上,出于礼貌,我顺便买了点水果和一个花篮。
到了他家的南门,没想到大门竟然是打开的。看来确实是在这里修养无疑了,然而一踏入门内我就傻眼了,这么多房间,我该从哪里找?我能找的房间也就我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两个罢了。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他果然住在我曾经住过的第一个房间里。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身后垫了两个枕头,他形容憔悴,周遭的白色更加衬得他脸色苍白。
他坐在那里看着我,就好像预感到我会来一样。他说:“你来啦。”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林老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我到你们学校去过了,听说你生病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水果和花篮放到他床头柜上。
他笑了笑:“不打扰,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然后又问,“你的身体没有大碍了吧?”
我说:“好着呢。对了,你得的是谁什么病?看上去很严重的样子。”
我放下水果花篮之后就坐在了他之前放在床边的椅子上,观察他的样子,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健康人才会有的光彩。
他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他看了看我带去的水果,然后说,“可以麻烦你帮我削一个水果吗?”
我这才意识到真应该给他削个水果。忙说:“好,没问题。”然后拿了个梨子之后才发现竟然没有带刀。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他笑着说:“在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有一把水果刀。”我哦了一声,依言打开抽屉,里面果然有一把水果刀。
他看着我手里的水果被我削得越来越小,语重心长地说:“记住,以后去看病人,不要带梨子,因为那是‘离’的谐音,还有,削水果要把皮削得薄一点,否则果肉全都被削没了。”
我听着这话,怎么都有种我妈再世的感觉。以前我妈在的时候我就嫌她唠叨,后来长大了,也就习惯了,现在她不在了,反倒想念起她的唠叨来了,所以林岳在旁说教的时候我也不反驳。
我把仅剩的梨肉递给他,他伸手接了过去。
我说:“我知道啦,下次我一定买人参果给你,祝你长命百岁,还要记得绝不买需要削皮的水果,省的浪费了。”
他笑了笑,咬了一口梨肉在嘴里嚼着,就是不咽下去。
我忽然想起在学校里遇见那保安的事情来了,于是打趣他:“你猜我今天去你们学校的时候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
他很配合地问:“什么?”
我说:“我去你们学校保卫处那里说我要找你,你们保卫处的保安就给你们学院打电话——我猜应该是你们学院吧,然后得到的回复是说你生病了。”
他“哦”了一声,继续专心地听着。
我接着说:“最主要的,你们那个保安以为我是去追你的女青年,还说我追男人追到他那里去了。否则我都不知道你生病这回事。”说着我忍不住笑了笑,问:“是不是平时追你的女生特别多?”
谁知道他听了竟然有些紧张:“我在学校里是有些女老师女学生经常给我打电话什么的,但是我绝对没有理她们。”
我点点头,嗯,看他这生病了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可能是吧。
他见我只是点点头,又紧接着说:“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看着他,见他眼神灼灼地盯着我,显然是要我一定要相信他。我……为什么一定要我相信他?我又不是他什么人。然而我好歹也是在社会上晃荡了几年,做了几年前台的人了,他这眼神……
我避开她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他好像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我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又听见他说话的声音:“这里是这套别墅的各种手续,我现在把它给你,你收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我回过头,他刚才那样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手里多了一堆证件、材料什么的。
我接过来看了看,竟然真的是我们现在所在这栋房子的各种手续。
我有些难以置信,只听的他在旁边解释道:“这套别墅历史很久了,换了很多代主人,我是十年前买下来的,现在把它送给你。”
啥……啥玩意儿?天上掉的这个馅饼儿也太大了吧?可是他说得就像送本书送只笔那么随意。现在的有钱人都是这样豪的了吗?
我抬头看着他,语言已经无法表达我的吃惊程度,唯有眼神能够让他明白我的惊讶。
他看着我,笑了笑,说:“你不要用这么吃惊的眼神看着我,你收着就行了。”
我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绝世大侠遇上个傻蛋然后把自己的毕生绝学亲囊相授从此傻蛋走上人生巅峰的场景,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要走了吧?”
我没敢说:“你是不是要死了”这种话,怎么说这句话都太不礼貌了。
他说:“我也不清楚,我这一世,活得够长久了,近来总感觉大限将至,就是可惜与你相识得太晚。”
他这话什么意思,我完全没听懂,但是我算是听出来了,他真的是在交代身后事。
我不解地问:“你不是都能治好我吗?为什么你自己不能治好你自己?”
他笑了笑:“傻丫头,医者不自医你没听说过吗?”
虽然我与他相识确实不算久,但是他于我有天大的恩情,我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于是拿起电话就拨打120。
刚刚拨了号码,他就把手机抢去了,这一抢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身体因为抢手机的动作而趴在了床沿上,又因为没了力的缘故趴在那里气喘吁吁,但他还是倔强地用身体压着手机不给我:“我的病,不需要进医院。”
我有些生气,什么病是不需要进医院的!于是抢过电话重新拨号,谁知这一次我连号码都还没拨上,他就直接一巴掌把电话拍打在地,电话瞬间黑屏。
我懒得再去捡电话了,看他趴在那里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生气,索性站在床边瞪着他,等着他给我一个合理的答复。
他别过脸去,拒绝与我目光对视。
正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一阵呼啸而过的阴风之声,他的脸色瞬间大变,一挥手,我就跌倒了一个四周漆黑的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