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抓着被套,带着一丝期待、一丝害怕以及一丝担忧在等待他的回答,想象着如果他答应之后会带来的各种可能性危险以及自己应该怎么应对。
大概过了很久,也有可能只过去了几分钟,我觉得我的手已经在被子里开始发发抖了,终于听见他说:“你想看我的样子,为什么?”
我在心里默默地缓了口气,随即找了个理由:“我总不能都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长什么样吧?”说完又怕他不答应,接着补充,“再说我觉得隔着蚊帐说话怪怪的。”
我听见他在外面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相貌丑陋,你见了不要害怕。”
我想,虽然隔着一层纱布,但是看着怎么也不像是丑陋的样子,再说了,什么人能丑到吓人的地步?就算真的丑到那个地步,我也不能真的表现出来不是?于是我狠狠地点点头,以表示我绝不以貌取人的坚定立场。
得到我的点头之后,他好像终于放下了心理负担,伸手轻轻地掀开蚊帐,我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地出现在我眼前——很帅,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帅,唇红齿白,高鼻深目,典型的中国古典长相,却夹杂着些许英伦的雅致,尤其是那一双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被浓密修长的睫毛镶嵌着,精致而温柔。
“清风民明月”——这是我心底里第一个冒出来的词。
他站在我面前,见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颇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以前……见过我吗?”
我的思维被他的声音拉了回来,才发现自己就这么坐在床上仰着头花痴地看着人家,忙尴尬地回避他的眼光:“这倒没有。不过……你这也不丑吧?”
谁知道这句话让他比我还不自在了,脸上肉眼可见地从耳朵根瞬间红到脖子:“就是怕……吓到你。”
我……我怎么觉得好像是我自己变成了个猥琐女青年,非礼了个纯情小男生呢?!
这么想着,胸中那股气势也就顺势起来了:“放心,吓不着我,你长得还挺好看的,都是做老师的人了,要对自己有自信嘛!”
这句话的作用就是,让原本话就不多的他更加无话可说了。
为了不让大家太过尴尬,我提议到院子里去走走,但是一起身就闻到了自己身上好几天没洗澡的汗味儿。他于是飞快地出去了,很快又赶了回来,递给我一套白色长裙让我换上。我发现这衣服款式简单,裁剪别致,也很合身,猜想应该是这家女主人的,或者是他向他哪个女学生借的。
他就在门口等着,见我出去了连忙伸手来扶我,但手伸到一半儿又缩了回去。看他的样子,我猜他是觉得我和他毕竟不熟,这么扶着有些过于亲近了。反正我都能自己逃跑了,哪里还虚弱到需要人扶着。
我俩一边朝着他的园林走去一边聊天。
我问:“你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他说:“我平时都是住员工宿舍,只是假期期间或者周末偶尔才回来住。”
“那说明你很有钱啊,这套四合院真够大的。”我一边看向四周一边感叹。别怪我没见过是市面,就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在我们那小地方的最底层待上几年,再感受几年生活的艰辛,所有见过的市面就都不算啥了。
他笑了笑,轻声说:“我一个人其实不需要住这么大的房子,但是有人喜欢,所以我就买下来了。”
哦,原来还是个痴情又多金的人。我想。
谈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园林深处,身处其中才发现周围种了许多的茶花树。我对茶花没什么研究,对茶花的最初印象来源于那部家喻户晓的《茶花女》,后来倒是在花鸟市场上见过几次,但是看见的都是作为盆景的小株茶花,从没见过比人还高的茶花树。
我问:“这些茶花也是你那位心上人喜欢的?”
他听了,转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我看不懂的莫名的内容:“是啊,她曾经很喜欢,很多种颜色的茶花都喜欢,只是不知道现下还喜不喜欢了。”
他的眼神和话让我灵光一闪:难道我和他那心上人长得很像,所以他才救了我一次又一次?这种多金深情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结果却发现我自己原来只是个替身的戏码,竟然落到了我身上?
我轻轻向旁边迈了小半个步子,与他稍微拉开了点距离,然后看着他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这你的问她。”
他听了,眼睛转向另一边,但我还是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可能是那位女生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我这么回答他,岂不是揭他的伤疤?于是我连忙安慰他:“你这么有心,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他不说话,走到前面一个圆形石桌前坐下,我也跟着坐到他对面,才看到桌子上原来也纹着一株茶花,在汉白玉石的桌子上生动形象,想来一定是请了顶级的工匠在上面雕琢而成,那么那位女子定然也是如茶花般纯净美好。
相对无话,过了许久,我说:“明天我去一趟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他显然刚从自己脑海里的世界出来。
“是啊。”我说,“我在沧江县还有工作要做,这么久不回去,估计老板要炒我鱿鱼了。”
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开始操作:“我以前做过医生,你的身体我有数,应该没什么事了,你可以不用去医院。我把我自己的号码存在你手机里,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接过电话看了一眼自己的通讯录,根据拼音排列,在“L”那里,多了一个“林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