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5000＋
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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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亮，只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大楼之间隐约窥见远山与天际线的交界点露出几缕柔软的金色。他随意惯了，掀开被子随意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赤着脚走到窗前，怔怔望着金色逐渐晕开渲染整片天空，隐没最后一丝黑暗。
好久没睡那么久了，他还有些不习惯，头微微发痛。这几年他成了世界各地机场的常客，名副其实的空中飞人，繁重的工作面前睡眠排到了多少位以后，可有可无，将就就好。
手机开机后卡的不成样，朱正廷知道信息应该多到爆炸，他点开微信托着腮等加载出信息，在几分钟后加载出来竟还觉得欣喜，内心美滋滋夸赞了一声手机不错。
最顶上的信息是尤长靖的，他叫他醒了后给他打电话。信息应该打得匆匆忙忙，连一向爱的表情包都没发出来抖机灵。
“喂。”对方那里有些吵，可以听到助理吆喝的声音，约摸是有什么活动。
“打扰到你的工作了吗？”朱正廷自觉失策，不是每个人都像他现在那么舒服。
尤长靖那边的声音逐渐静下去，应该是换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没事，我已经弄完我的部分了。”
“正廷，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说要休息?”尤长靖很奇怪。前不久朱正廷刚获得了一个含金量极高的影帝，他转战演艺圈有一段时间了，凭着一腔热血在一个重新清零的领域横冲直撞，闯至今日成就靠无数日夜的拼死努力。尤长靖很替他开心，在微信上絮絮叨叨地和他聊着天，朱正廷也活跃地回应着，丝毫没有什么异常迹象，然而昨日下午忽然宣布休息一段时间。珍珠糖一脸懵逼猝不及防，在评论里哭天喊地，一时间“朱正廷休息”上了热搜。
尤长靖自己也毫无防备，再联系上之前的聊天时的一切正常，更加不安了。
“我也没发生啥啊，有点累啦。”朱正廷嗓音向来带着几分奶，此刻又刻意放软的声音撒娇，尤长靖知道他对他还算坦诚，心中的不安渐渐压了下去。
忽然安静下来，都各有所思，只有电流的声音滋滋作响。朱正廷浅浅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成大字型扑到柔软的大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模糊不清。“可能是前段时间把自己逼得有点紧了吧。你也知道我演的那部电影，嗯，是个非常乐观的人，信奉及时享乐。演他的时候其实我很开心。王导拍这部电影是为了冲奖的，他年级已经很大了，很可能是他最后一部电影了。虽然他没怎么提，但我们都知道他很渴望的，只是不希望给我们太大压力，所以我们都很拼，很怕付了王导的信任，付了他最后的愿望。我为了这部戏做了好多准备，拍的时候特别特别认真，拍完了身体有点缓不过来了，工作状态也不好，再加上好久好久没休息啦，就给自己发个假吧。”
朱正廷说的其实很平实，有些轻描淡写。可尤长靖莫名地总觉他是否有什么瞒着他。他想起来确实朱正廷已经很久没休息了。他和他不一样。尤长靖走的是歌手路线，录歌与创作当然也辛苦，通告也多，只是和一部部巨制的大电影拍摄时长与耗费的心神，还有之后紧跟着的宣传期相比，还算好一些。
“让我想想哦，我这边这张专辑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弄好哦，不能陪你玩啦。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还没想好呢，平常嚷嚷着要假期要休息，可真正闲下来我也不知道要干嘛。”
“你要不要去找坤坤啊，我记得你们好久没见了。”尤长靖提议道。
“尤尤啊，”朱正廷有些吞吞吐吐的。
“嗯?”尤长靖原本平息的不安忽然翻滚，他呆立原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嗯，我和蔡徐坤，已经分手了。”
他声音很轻，隔着天南地北仅凭电流无法判断出喜怒哀乐，但尤长靖笃定他感觉到千山万水之外的朋友趴在被子上，应该是努力克制着想哭的表情，说不定呆呆地望着哪个空空的方向。
不然为什么他的声音在抖?
“尤尤，我们两个确实已经很久没见了。”朱正廷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日历，心里磕磕巴巴地算了一遍，嗯，不多不少，203天。
“你能想象吗？”
他们从最艰难的时光一起走来，看到初雪的时候一起悄悄祈祷着或许彼此能梦想成真，在4月的夜晚被声嘶力竭的呐喊抛至高峰，接受万千星光的加冕，他们哭着笑着拥抱着，用力拥抱着，以为终于摘到了渴望的星星。
如此来之不易，不仅是梦想，还有彼此。于是他们万分珍惜每一秒不为人知的陪伴，在摄像头无法拍及的角度手牵着手，在昏暗的角落里交换一个绵长的吻，在舞台上大汗淋漓地高唱着forever时偷来一个短暂对视，台下总有粉丝呐喊着不同的姓名，若能听见夹杂着对方的那刻内心升腾起的骄傲与自豪大概能称为与有荣焉。
可也许是他们太天真。娱乐圈向来是资本角逐场，多少运作藏在黑云迷雾之中，他们尚且弱小怎能看清。公司的无理安排，两团并行的要求，粉丝的撕扯，行程的繁杂，连见面都很奢望。他们身不由己地被股股浪潮拍打着，难能可贵的是那紧握的双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Ninepercent解散的那一天他哭了，拉扯了一年半的战役终于结束，可他也知道之后的路怕是更加难走，他和他之间横着的障碍会在日日夜夜反反复复间不断衍生，总有一天至两人相望，山海茫茫。
“你看，我们坚持了3年，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们累了。爱情给予彼此的是快乐啊，可现在你看看我们成什么样了呢。可能是我现在没之前那么年轻了，瞻前顾后。我拍电影演了好几次感情色彩浓烈的角色，抑郁症自闭症…每一次从戏里走出来都会花我很长时间，我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很痛苦也很想他。每到这时我非常想给他打电话，我还需要先思考是否合适会不会打扰他他现在方便吗会有影响吗。”
“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其实并不是我对他的不满，也不是单方面的缺少陪伴。这个问题从来都是双方面的。”
“我们啊，在对方需要的时候，总不在对方身边。”
“所以，就到此为止啦。”他最后一句声音很大声，非常坚定，在说给尤长靖听，但更像给自己听。
他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几不可闻。
“尤尤其实我好难过。但也许挺一下就过了。”
尤长靖再次见到蔡徐坤的时候是在一个颁奖典礼上，他已经记不清蔡徐坤发了多少张专辑了，仍然在他热爱的土地上不停地向前着。
颁奖典礼后尤长靖心里揣着事疾步走向蔡徐坤，生怕好不容易见到的另一位当事人跑了。
“长靖，好久不见啦。”他见他走过来，就微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坤坤你是不是又瘦啦?LA伙食不好哦。”尤长靖看着蔡徐坤眼下的乌青，有些无奈。
“最近都没睡好。”他闷闷地说，“睡不着。”不知为何尤长靖感觉这个成熟隐忍的弟弟有些赌气的意味，难得的孩子气体现在他的脸上，透出几分可爱。
“噗嗤，”尤长靖笑开了，“你们真好玩哦。”
“角色怎么调换过来了啊？”尤长靖玩味地看着他，“怎么平常冷静自如的那个人失了阵脚，平常傻呵呵的那个人反而伤春悲秋。”
蔡徐坤停顿了几秒，“是他提的分手。我觉得我能理解一些他的想法，但绝对不赞同他的做法。”
“那你干嘛答应他哦?”尤长靖睁大眼睛看着他，怒其不争。
“他当时说话好冷静，一字一句地和我说，咬字好用力，我当时一听就觉得他一定想了好久了吧。”
“他这个人，傻呵傻呵的，说话又不怎么过脑子的，这么认真地说出来这样一段话，肯定想好了。没有余地了。我爱他，但爱是尊重。”
“几年的感情被你们这样一搞…玩什么说散就散呢？我和你说以后别哭着唱体面。”尤长靖也说不清为什么那么生气，他是局外人，他是旁观者，他看这段感情都觉得万能可贵。如今一个陷入自己思想的死循环，另一个不打算把他拉出来反而为了所谓尊重不开口挽留。
他恨恨地说：“你这样是be的典范。活该你睡不着。”
蔡徐坤当然知道两人的处理方式都有问题，眼神呆呆地辩解道：“可我希望他快乐啊。”
他呢喃着：“这样也有错吗？”
他看着失魂落魄的蔡徐坤也愣住了，这个弟弟好乖也好懂事，当年还是队友时他作为队长就将小队伍管理得很好，约束自我也鞭策自我，心中有一把尺子丈量着规测着自己的行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活得好累，小心翼翼。但他也很快乐，那种为梦想而拼搏的快乐，那些和朋友在一起的笑容从来都不是伪装，笑意真正爬上眉梢时的笑容少之又少，多是身旁有最亲近的人。他看着他闹，殊不知自己的嘴角也已上翘，明晃晃的欢愉，好看极了，动人极了。可近年来这种笑容越发稀有。他获得了好多殊荣，他从单枪匹马的勇士到如今率领属于他的千军万马，他攀高峰，他摘星辰，他手持宝剑劈开萦绕他的流言蜚语，用汗水磨砺用心血筑梦。可他仍然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对待音乐，小心翼翼对待事业，小心翼翼对待爱情，小心翼翼对待朱正廷。
“坤坤，你们是恋人。你们只认为到两人在一起不快乐，两人在一起会多么多么不好，但你们没意识到若分开，一切糟透了。”
“更何况两人在一起真的会不快乐吗？真的很不好吗？你们说分手，正廷给我理由是两人无法及时地陪伴对方，你给我的理由不希望他不开心。所以归根到底是你们无法陪伴对方的问题。可你们现在事业都稳定了，梦想也实现了，他早已脱离公司独立活动，你的工作室早早走上正轨。我理解你忙音乐，我也理解他忙拍摄。假期一定有吧，抽出几天来也不难吧。”
蔡徐坤呆呆站在原地。他听到朱正廷说分手时内心一团乱麻，他说的关于他们之间的问题他费劲地思考着，奈何脑子实在混乱。他只想着他难过了他伤心了他想走了，他习惯于顺着他的意思，他不希望朱正廷因为这个困住自己。他见过几次他哭的样子，心痛极了，想着或许分开会更好。
可他忽略了最本质的问题，最本质的原因。
尤长靖看他眉头紧皱着，就知道他将话听进去了：“我想他或许原来只是意识到问题所在，一时心累了而已，毕竟你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但真正让他难过的，应该是你真的答应了他。”
蔡徐坤忽然扭头看向他，眼睛睁得很大，想开口好几次又颓然闭上，最后终于用茫然的语气说：“…那我该怎么办?”
尤长靖翻了个白眼：“什么怎么办？追回来啊,他留了个假期不相当于一个好机会吗？刚好你这张专辑做完了奖也领完了没有什么后续工作了。两人好好谈谈，他那猪脑子自己好不容易捋清问题了说不定还沾沾自喜呢，你过去给他洗个脑也就差不多了。”
蔡徐坤：“啊?”
尤长靖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坤坤，你们的问题不算太难。你们现在有了选择工作选择资源的权利与资格，也有安排工作的自主权，留出互相陪伴的时间并不难。还有，像正廷和我说的，你们的问题从来不是单方面的问题，感情是需要两个人一起经营的，是两个人的事。我一直看着你们两个好几年了，也知道你们的相处方式，你不要把自己放低，你们对彼此的爱是对等的，他也非常非常爱你，绝对不亚于你。他也会心疼你，他也希望你快乐。至少你不要在很多大事上让他一个人做选择，然后你觉得你依着你支持就好。不是这样的，两个人的事就需要一起决定。而且正廷你也知道，思维有时很奇怪的，有时自己瞎想钻进了哪个死胡同出不来这么办，这时就需要你和他手牵手一起走过来啦。”
“最后，你们要相信，对于你们两个来说，最大的快乐一定是在彼此身边的时候。”
蔡徐坤在尤长靖走之后还坐在餐桌前，来到这家店时他要了一杯冰美式，只是一直没动。现在他无意识地盯着桌上的新鲜的花，无意识地搅拌着咖啡上的拉花，无意识地循环着刚才的交谈。
尤长靖走之前说他最近还窝在家里，养了很多花花草草，每天自在悠闲堪比老年生活，睡到自然醒，饿了就按照菜谱做好多精致的菜肴。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服务员推开门进来：“先生，我们这里马上打烊了。”
他穿上大衣走出了店家，才发现今年的初雪终于来了。皑皑的白雪飘扬，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和。
“之前每一年的初雪我们都是一起过的啊。”他看着眼前晶莹的世界喃喃地说。
不知哪里来的冲动，他拿出手机熟练地播出那一串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在很久之后被迟疑地接起。
“朱正廷，你现在捡好你的行李。”
“你带好你的护照。”
“我现在来接你，你一直想去马尔代夫，我陪你。”
“朱正廷，你不要躲你也不要逃。陪伴这从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别拿这个当甩开我的理由。”
“我不要分手。我不许分手。你不准和我分手。”
“我爱你。我要陪你到老。”
“你听到没有啊!”他怒吼出来，眼泪簌簌地落下。
他终于止不住哭腔，在雪花散落的夜晚无声地哀鸣，雪花冷冰冰地落在他脸上，融化，与泪水混杂。
“坤，”朱正廷嗓子略带沙哑，他顿了一下，“你快点来。”
“我想和你看今年第一场雪。”他好像也在哭。
“不然一会儿雪就停了。”
到了朱正廷家之后朱正廷没有等在门口，但门是开着的，还欲盖弥彰地虚掩着。蔡徐坤跑进他的屋里，将坐在沙发上的他扯入怀里紧紧地拥抱着，嵌入骨血地用力。
“喂，还去不去?”朱正廷推了他一把，他眼眶红红的，“你别虚假营销。”
他趁着他不注意在他脸上偷亲了一口，拉着他的手跑进房间。
“分工明确哦，你捡行李，我陪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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