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安大笙芷和边伯贤两级,他们升初三那年,她已经念高二,去了隔了半座城的省直重点中学。边伯贤表面上看起来毫无波澜,不过他从小就太会装,在饭桌上吃得最欢的那道菜永远是他最讨厌的菜。她不明白他自虐的原理,只好拼命和他比速度开始开展光盘行动。他妈妈笑眯眯地说
边伯贤妈妈看来我的蒜苔炒肉味道不错。
从此以后,他家饭桌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以这一道菜作为主打,边伯贤吃得脸都快绿了。真是活该,我幸灾乐祸地想。
不过粗心这儿份儿上的妈妈也是少见,因为是医生嘛。她自动在心里为他妈妈做了辩解。
边伯贤的眼神有些难懂,他一字一句地问
边伯贤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笙芷很简单啊。
如果你从小喜欢一个人,从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想要得出这个结论并不难。笙芷忍不住问他
笙芷 你这样不累吗?
过了很久,她听到他说
边伯贤习惯了。
他的睫毛也是又黑又密,跟陈知安的有些像,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笙芷有些呆,忍不住摸上去,痒痒的,有些潮,这次他并没有躲开。这也是笙芷和伯贤之间最后一次这么坦白地对话。人家说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我想我们都是。
初三二模考完后学校贴了红榜,笙芷和边伯贤一个榜首一个榜尾遥相呼应。笙芷只看了一眼,就眼神淡漠地从宣传栏前走过。边伯贤叫住她
边伯贤笙芷,考这个名次不是浪费你老爸的借读费吗?
他旁边站着陈知安的那个养妹陈宁,她看他们的眼神在崇拜和不屑之间来回切换。笙芷无所谓地笑笑
笙芷 反正我家多的是钱,总要为它们找个出路吧。
陈宁一脸气愤,声音很尖
陈宁看看伯贤哥和我姐的成绩,再看看你的,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我们乡下多少孩子因为家里穷上不起学,比起他们来,你这种人简直不陪活在这个世界上!
边伯贤皱了皱眉,没说话,笙芷盯着陈宁的眼睛
笙芷所以我就该为他们的出生和命运负责是吗?小朋友,你的因果逻辑有点问题,看样子数学不好吧。
她数学常年 吊车尾,笙芷早前听陈知安提过。
陈宁你……
她被笙芷气得一脸通红,手指颤抖着指着笙芷,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晚笙芷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妈妈、舅舅和外婆,他们在对着她微笑。醒来后笙芷抱着照片楞了半天,却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他们的样子了。
初三下半学期,班里开展了一轮中考冲刺,班主任安排了“一对一”给对子活动,旨在帮助差生。大家各自找到了小伙伴,只有笙芷孤零零地坐在讲桌旁的特座上,举起手特别诚恳地问
笙芷 老师,这个进步奖怎么算?
老师从数学教案里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你说。”
笙芷如果每个人期末总分提高了十分,那不是相当于大家都在原地踏步走吗?为什么还要白费功夫呢?
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的脸色十分难看:“你,去最后一排。”
笙芷顺从地搬起书,笑眯眯地走到教室的后面去。没过几分钟,就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来。边伯贤摆着一张臭脸,将试卷死扔给她,轻斥道
边伯贤看什么看,看卷子。
眼眶突然变得滚烫,笙芷用尽全力将那股泪意死死地压下去,抬头再看他时,仍笑嘻嘻地说
笙芷 卷子没你好看呀。
很明显,这一狗腿地举动被边伯贤硬生生地无视了,他没理她。
边伯贤留了三张卷子,第一天,我干干净净地交上去,他看也没看
边伯贤今晚的量加倍。
第二天,她依旧交的白卷。
这下边伯贤大概有些生气了,可他依旧什么也没有说。不过事不过三,最后一次,他终于将那沓试卷重重地摔在笙芷面前,
边伯贤为什么?
笙芷 做不完。
边伯贤我算过,这三张卷子以你的智商来说,两点前睡觉应该没什么问题。
真是一贯刻薄的边氏口吻啊。
笙芷脸上挂着无赖的笑
笙芷 非逼着我说实话吗?是我不想做。
笙芷知道自己的口吻很欠扁,边伯贤盯了她看了很久,最后说
边伯贤那好,以后我不会再管你的事情。
他重复了她当初的话,
边伯贤反正你家多的是钱。
他走后,笙芷蹲在讲桌旁发了很久的呆。边伯贤对她总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期待,大概他不明白很多人本来就是铁,而且很有可能是废铁。
站起来时她觉得头晕眼花,腰椎的部分开始隐隐抽疼,牙齿也是。听说牙齿很关键是因为它连着神经,就连医生也说过,骨头不好可能是患有某种血液病。笙芷从小身体就差,初一有段时间跟边伯贤赌气,期末考进了前十,可代价是后来她在医院住了两个月。
医生很严肃地嘱咐她爸,说她不能过度劳累。基于她家复杂的遗传病史,她像是在某种程度上被判了死刑。所以她很害怕看到来自别人的怜悯的目光,尤其是他的。
外婆在六七十岁时因为子宫癌去世;三舅肝部恶性肿瘤,拖了几年还是没了;妈妈则是因为甲状腺癌。这些事爸爸对外都瞒着,还给她娶了个小妈。他们是做生意的 ,很怕有什么不好的说头。可笙芷总忍不住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也会走上跟他们一样的路。
好乖的伯贤>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