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蒋为人,是一名精神科医生。今天的我也在为十几号病人头痛着。
小护士“小蒋,你听说了吗,心内科主任昨晚被他老婆捉奸在床啦.....”
蒋为人“嗯....”
我本人对这类花边新闻倒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但今早开完晨会,小医生小护士们到处聊这档子事,你就算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小护士“看起来衣冠楚楚,没想到也玩婚内出轨....”
蒋为人“衣冠禽兽多的是,你要没其他事,我就去查房了。”
真的是......一出八卦就兴奋得不得了,发年终奖都没这么high。
走在淡青色的走廊里,我的视线很快就被一个熟悉背影所吸引:是阿枫。
他正抱着手臂,身体撑在窗台上晒太阳。过分瘦削的身体衬得病号服都宽大了几分。原本还算有点暖意的阳光,被他的脸一中和,立刻就只剩下了瘆人的惨白。
蒋为人“阿枫,嗯.....我要查房了,你先回病房去呆着好不好?”
那小子依旧没什么反应,继续看着外面,动都没动一下。
阿枫神情淡漠,反应迟缓什么的,这我都已经习惯了。但一直都没习惯的就是这货突然就开始讲故事.....
阿枫“六十年代,香港西区国家医院里,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
蒋为人“阿枫,我查完房,你再单独给我讲好不好?”
我试图和他打个商量,毕竟他是查房最后一个病人,前面的病人看完了,有的是时间听他瞎扯淡。
阿枫“但伴随新生命诞生的,并不是祝福。而是恐惧.....”
行吧,这事看来是没得商量了,不过总比听那群护士谈论“别人出轨”好。
“有人送了个孕妇来!叫那边产科医生赶快过来!”
香港国家医院突然送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女人,从她目前的状况来看,应该是马上就要生产了。
负责接生的医生小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原本是要下班回家休息了,结果竟然又来这一出?不过就算再怎么不情愿,这也是关乎人命的事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胎儿生命指征一切正常,但母亲的情况不太乐观....”
向护士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后,小李心里大概也有了个底:这种急诊的情况他已经遇到过不少了,处理起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小李的心里却越来越虚:这胎儿的头怎么....怎么这么难出来?
明明是“头先露”,而且宫口已经完全打开,这孩子怎么就是没法出来呢?
再三考虑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通过实施剖腹产手术将胎儿取出。
但接下来他所触及到的这个婴孩却成了他这一辈子的梦魇。
这个孩子的头部比普通孩子大三倍,身躯和寻常婴儿无异。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脑袋那片皱巴巴的皮肤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小李当时也没管那么多,习惯性地准备将孩子倒过来,促使他吐出羊水,结果反被这孩子用力抓住了手指!
孩子一边发出猪的哼叫声,一边缓缓睁开了藏在他脑袋皱皮下的数只眼睛。
小李和旁边的护士还来不及惊呼出声,旁边的探测产妇生命指征的仪器就发出了长长的一声“滴——”音.......
后来这个孩子就被医院严密隔离了起来,就连在医院工作的小李也不知道他最后怎么样了。
五年后,小李才从一名护工那里得知,那个孩子后来被他“父亲”领走了。但也有传闻说,其实他是被卖去了马戏团,被迫成为供人观看的怪物,甚至在地下畸形秀里还曾有过他的专场。 不过很可惜,这天生畸形的孩子并没有活多久,加上长期辗转各个会场,得不到休息,出生三年以后就死了,直到死时都还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
“其实,我当时见过一次那个孩子。” 年老的护工顿了顿:“除了长得有些可怕以外,他的眼神其实和普通婴孩一样单纯。”
阿枫“就因为天生畸形,而被当成怪物。一直徘徊在社会的边缘,直到死亡。”
阿枫转过身,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我
阿枫“但所有人都忘了,他只是个孩子。他曾也是个孩子。”
阿枫“被称作‘病态’,被叫作‘畸形’的我们,也在这个世界的边缘徘徊着,不断被抛弃,不断被嫌恶.....但最病态的人就在你们中间,你们却都视而不见。”
说完,他连看都没有多看我一眼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77号床位,默默地蜷坐在上面,目光再次回归呆滞。
之前也听小护士们说过,阿枫住院两年多了,虽说不是最严重的情况,可用的全是最好的药,住的也是最好的套间。
但从来都没有人来看过他。
他早已被迫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的“边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