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皇后吉祥

皇后落水的消息从宫里传到了宫外。绿衣的巫医，蓝衣的太医，粉红紫衣的贵女眷们纷纷往后殿里跑，眼里都挂着点晶晶莹莹的泪珠儿，疾步里卷起的灰全扑在了面墙的太监身上。

皇后宫里的门槛添了六次漆，江湖名医一拨一拨的请进宫里，许久未出世的太后带领着众嫔妃在东城皇寺宝成庙为皇后祈了两次福。可偏偏这中宫里躺着的那个金贵的人儿，在一日又一日的晨辉中暗了颜色。太医们抠着头发试药方，江湖术士被割了鼻子砍了手仍摇着头。大家都在硬扛着，反正皇宫里不缺人参片。蒙何今年一十有四，是个从药山考进太医院的小太医，小太医颇通药草，常常写出些医书上没介绍却有些奇效的小药方，治治皮痒肚痛便秘什么的。偏偏人又长的白白肉肉圆圆，一掐一个摺，算是宫里娘娘们传唤最多也颇为受宠的。小太医少年心性心眼儿少，常常得意洋洋地从这个院子溜达到那个院子，这边娘娘赏了一盘糕，那边娘娘赏了三个桃儿。小太医也有孝心，常常自己尝一点，其余都送到师傅那儿去。师傅是太医院的提点徐莫乘，执掌太医院二十六年，白胡须飘飘，历三代两君，医术高明，医书传世。小太医是徐太医的关门弟子。小太医此时正蹲在中宫后殿，原来白胖的小脸瘦了一大截，眼下是藏不住的乌青，小太医披散着发，手边堆满了各籍医术，红着眼，泪珠儿在眼眶里将掉未掉。徐太医叹了口气，走过去摸摸小太医的头，捋了捋四散的发。小太医抬头，眼泪就掉了下来，带着哭腔喊他师傅。徐太医又叹了口气，然后微笑，灰白的胡须在太阳下反着光。"走，更衣，随师傅面圣。"随后着起一身青莲蓝墨绸的医服，拉着小太医的手来到了大殿。小太医看着王殿外的金狮，身子抖了抖，腿脚也有些发软。徐太医回身淡道，"在外候着" 小太医回过神，复点头。小太医在王殿外跪着，冬日里的风像是刀子割在脸上。约莫半盏茶，徐太医出来了。小太医撑着地跌跌撞撞迎过去。问，师傅您如何同皇上说的。徐太医半眯着眼，银胡飘抉，像及了画里的老神仙。许久才淡淡吐出句话“药石罔效，油尽灯枯"小太医听完半天没忍住，终于哇了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