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有声音»
“鲜花开满了山野,开满了城市的大街小巷,我看见无数次的花开花落,看见过它们无数次的变化,可我却从来没听过雨滴落在花瓣上的声音。”
——题记
“他弹的钢琴曲一定很好听吧。”
——宋季
我天生就听不见任何声音,家人们开心时,或许会发出欢呼声,可我只能看见他们脸上激动的表情。
我什么都听不见,他们对我的夸奖,对我的关心……一切的一切,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觉得上帝他对我不公平。
因为失聪,所以我不爱说话,和人交流都是用平板,我性格孤僻古怪,没有人愿意靠近我,也是,谁会想要靠近一个“怪人”呢?
家人们把我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不敢让我吃一点苦。但是同学们都远离我,不与我做朋友,后来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那天,我洗漱完下楼吃早饭,看见一个男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没有太在意,我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径直略过坐在餐桌前。
我安静地吃着面前的早餐,忽地母亲拍了我一下,将平板放在我眼前,我微眯双眼认真地看着内容。
“去福利院当志愿者吧,和这位钢琴家先生一起,他会照顾好你的。”
坐在沙发上的男生起身走了过来,微微屈身行礼。嘴里的三明治还没咽下去,我费劲地将它们咽下去,然后点了点头,然后我抬起头,看见钢琴家先生对我笑了一下。
他接过母亲递过去的平板,在上面打了一排字。
“我是严浩翔,你可以叫我阿严,在福利院,我们会一起共事。”
我浏览着上面的字行,抬头对上他的双眸,他没有避开,就笑着被我望。我反应过来,慌乱地低下头,在平板上写。
“宋季。宋词的宋,花开四季的季。”
—
“她的心会听见我的爱意的。”
——严浩翔
我们在福利院相处得很愉快,她不似听来的那些言论里说得那么的不堪,她很可爱。
可是在福利院之后,我就很少再见到她了。再见面的时候,是她给我发信息,她说她得了癌症,已经晚期了。
得到这条消息的我,跑出琴房,直奔医院。
周末的医院人不是很多,我到住院部的护士站询问她所在的病房的位置,然后走了过去。
我走在过道上,敞开的病房里传出各色的呻吟,哀痛……声声入耳剜人心。我不禁加快脚步。
在她的病房门口,我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见躺在床上的她,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如果不是看见了她手上的针,我怕是会以为,她就这样死在那了。
我轻轻地推开门,站在她的窗旁,俯身抬手将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开,轻轻地揉弄着她的脸。然后找来一张椅子,坐在她的身旁,静静地看着她。
她醒了之后,我带她逃出医院,去了很多她之前没有去过的地方,吃了很多她从前没有吃过的美食,给她拍了许多照片。
我们原本决定好第二天去迪士尼,可是她当天晚上,就倒在了酒店的地板上,我从她包里拿出药喂给她,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
我拿出手机打电话叫120,陪着她去了医院,我和她的手紧紧地相握在一起。
她被推入急救室前,护士把我和她的手分开了。
我跌坐在急救室门前的走廊墙壁上,狼狈不堪。
—
第二天在她醒后,她叫我去了她所在的病房。
“阿严,我没几天可活了。”
可能是许久没开口说话,所以她的声调很奇怪。我顾不得这么多,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在我面前,但是没想到第一次开口,就是这样的噩耗。她开口说话了,可是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我愣了好久,直到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说。我觉得我活在世上就是个废物,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牵挂的,那还不如早早了结,下辈子投个好胎。”
我的心平静不下来,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消息,我挣开她的手,跑回了琴房。
我蹲坐在琴房一角,牙齿咬着手臂,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泪却在不断地流,衣服湿了大片。
那我呢?你还没有听过我的声音,你还没有听到我要跟你说的那句“我爱你”,你怎么就抛下我走了,你不要阿严了么?宋季,你就是个坏女人……
我换了身衣服,坐在钢琴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她喜欢的钢琴曲,曲子是欢快悠扬的,可演奏者却在流泪。
我有去看过她,在她去世的前一天。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旁边摆满了仪器,她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我走过去,拿起平板,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陪着她聊天。
“其实,我最不放心你了。你总是不好好吃饭,答应我,以后一定要按时吃饭,不要总是折磨自己的身体。”
“阿严,你一定要好好的。”
“忘了我,开始新的生活。”
临走前,我贴近她的耳边说:“我不会忘记你,你也不要忘了我。”
她迷茫地看着我,然后笑了。那句“我爱你”,我始终没有说出口,我不想她有负担地死去……
第二天一早,她的家人告诉我说,她去世了。而我却没有大悲,我坐在钢琴前弹着,但这次弹的不是她爱的«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而是«结婚进行曲»。
“阿季,我来娶你了。”
—
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跃,弹的依旧是那首«洋娃娃和小熊跳舞»,我扭头望着身旁的空位,她已经去世两年了。
—END—
by.顾依筱
2021.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