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锋从磨砺出。我方可代替西荒妖物赠与他们逼命的压力,苛政、重赋,到时崇生教带头而起他们焉有不从之理。”刘五唇齿开合,淡淡然便勾勒出一幅凄凉绝景。人?妖?此时何有分别!!!
鼓浮世看着眼前座上宾越觉顺眼,只是这办法让他有些不能接受:“官逼民反,我很相信刘大人能轻松做到。不过,汝之目标呢?以丢失一城的罪名只换个逃犯归案,吾怎么想怎么觉得亏了。”
先不说交易不对等必定有大坑,就是理论中最后一步的揭竿而起都得让崇生教颤一颤。虽外有妖物环伺,内有朝政腐败民怨载道,但也仅仅是开始走下坡而已,崩溃还遥遥无期。
提议不错,然时机不对一切就会偏离预期。
“我的目标,自然是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高不可攀。可音林尚那家伙却将我定在了远离核心的望江,是功是过皆不入眼,数年难得调动!”说到此,一向古井无波的刘五也忍不住动情,虽然只是瞬间的愤恨。
“副主事明白嘛,雄心壮志还未展便被踏进水沟的感受。很是叫人不爽啊~”
鼓浮世闻言点点头。感觉如何他不知,因为他有大好的未来一展身手;他只知道的是刘五从这一刻起不再神秘可以称量了。
面对透明人自也能带上一派从容:“所以你要以大过动摇音林尚,解自己困龙的局面是吗。”
“不单如此,这也是埋下颠覆的种子,以及测试崇生值不值得——成为盟友。”
话罢,两人皆笑。刘五笑的欢乐、鼓浮世带那么点阴恻,半晌才停。
“我会放松口风让本教弟子暂时协助官府,也希望大人回本教一个满意的定金。明晚为限。”
“成交。”
需要说的都说了,能否合作也确实该到自己展示能力了,刘五没还价爽快答应。
宫外阳光明媚冷热适宜,云层间射下道道光柱是那般绚烂,正合刘五现在的心境,迈步石子路上恍若回到少年时忍不住还想边走边跳。至于刘四,鼓浮世倒是给他安排了间上房,香茶、美酒通通不缺,但软禁何时会变成抹杀~他刘四忽然想起了自家的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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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嘶~’
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不时落着寒氛凝结的水珠,偶响的倒吸凉气声宣告有生人存在,此外这里再无半点动静。忽然‘唰啦!’一道格格不入的密集铁器撞击声在黑暗中辨不清方向的某处大响,如洪钟如大吕。紧接着整个监牢悉悉索索。
“蛇?”
“不是,蛇爬行的话声音没这么大。”
“那是什么?”
“点起火把不就知道了~笨!”
一道怪音一道亮音短暂交谈后落下,接着就听‘轰’的黑暗中出现火红。透过火光看去两人正是风雨竹和倚少一。
倚少一持火把寻找,动了半圈停在左边,火光里又照应出两缕瑟瑟发抖的孤单身影,薄纱的袖口伸出两对青紫的手死死抓住半湿草席紧身躯。发出响起的没找到,倒是先找到了来地牢的目标。
“在那儿!”倚少一抬手指给风雨竹看后率先迈步而出。
他们的前方是三级石阶。‘啪唧’倚少一踩到水坑、‘咚~’摔了个震三震的屁股蹲......
随即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抱怨:“我去!路况这么差?”。压了压手中火把只见地上青苔遍布、水坑处处。
“这里不是死狱,环境这样有点失职了。”风雨竹摇摇头,身为女孩子的她有些同情和不忍。但她是官,不能为说更不能做任何事。因为在这里的不仅是人更是犯人。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就将目光全然放到圣子和那热血青年的身上。
轻声问道:“两位可还坚持的住?”
那崇生圣子眼皮颤颤缓缓睁开,半晌吐出口寒气后答道:“托崇生福,还行。托官爷福,至少这里没蛇虫滋生但有将就保暖的草席。
“那就好,毕竟监狱不是享福地。”风雨竹边说边张望想找个能坐的东西,不过四周平平什么都没有。
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希望落空心中多少升起点失望。心境和着环境,居然连她都感到了一丝寒冷。
“官爷来这里应该不是找我闲谈,问什么请明言吧。”崇生圣子在这种情况下也难镇定,语速稍快的催促道。
不过这让风雨竹感到了一丝异样。明明冷的眼皮都打颤,怎么说话还是平时般流利,语气也没什么变化?就好像话声和身体错开似的不和谐。
但这种念头也只是脑海中忽闪一下瞬间就消。风雨竹没去抓也没在意:“开门见山我喜欢。首先,崇生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身为圣子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哈?”崇生圣子闻言错愕。这捕头是吃什么药了来关心这些?印象中他们不是只会吃喝玩乐,剥削敛财吗?不过良好的修养让他一瞬间失态后迅速回神调整。
不管对方怎么了该有的尊重不能少:“回大人,我崇生教的存在是备受侵害的劳苦百姓所组成自救组织,目的也是为了互相保护罢了。”
“互相保护...” 风雨竹蓦然语塞,她知道这个说辞不是崇生教的全部,但同情让她无法质疑。丢弃尊严换来的活路虽让人不齿但更让人心疼。
唇齿张合,好几次的失语终才挤出一句她自觉平和的话:“西荒妖物吧。说来我挺好奇的,究竟是什么方法能让它们视人为无物。如果简单,我还可以向音林尚大人进言推广,这样边境人族又复得安宁。”
“那怕是要让大人失望了”崇生圣子说着低了下头表示歉意:“此法只有心诚之人才可得,其中玄玄真意我虽为圣子却也没能参悟,大力发展行不通。”
“是吗?如今妖物肆虐,这时出现一能救万民与水火的教派怎会有人心不诚呢。还是说~这诚心不是求生的心,而是要对崇生教诚才作数呢。”风雨竹眼一眯话语间锋芒毕露。
生死关头求生的心都不算诚,言外之意崇生教才是那心诚的对象了!崇生圣子眼皮一跳,这话接不得,整个天下间能被这样对待的只有高高在上的那位,其他任何人或组织有这样的想法都是——谋反!
圣子再弯三分腰,对东北鞠了个躬,敬道:“崇生教何德何能,大人属实言过了。这诚心乃是对的天上大神。神见我等苦难中挣扎所以不忍、所以降下神迹庇佑。”
话音落,风雨竹已听出破绽:“既言神,理当通明天下一切。那为何同在苦难中,望江全民都可接神迹,刘家兄弟与发河东却接不得。是河东无一人信神,还是刘家兄弟视死如归,又或是~其他什么理由‘神’过不得河碰不得官?”
言至此,场中静的可怖冷的彻骨。
“希望圣子明白,求生无错,可千万别起了什么其他心思,躲开虎口却跳进沼泽。”风雨竹说罢起身欲走。最近违心事做多了心里不安,看到可怜人就会心软,想问的东西已经问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却听圣子朗声留人:“若生在沼泽该当如何!”
风雨竹不答,她身不在此境;风雨竹不能答,两边都是死境。
“虎口无生、沼泽无生,求生的见棵烂木都如见天神,何解?无解!无解!”
风雨竹五味杂陈,一甩袖出了牢去。
倚少一打着灯照她远去,回身阴恻恻说道: “呵呵,小子可以啊!能把我们家大人说的无言以对。”
“我想不是我说动的他,是他本来就心乱。” 崇生圣子看着那背影奇怪的感觉越发清晰,但奇怪之处却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通。不着痕迹的摇摇头将思绪抛到九霄云外后朝倚少一问:“那么你呢?又想知道些什么?”
“好说,我的问题更简单。名字、住址、那天在罕食楼干什么,圣子~一一答吧。”
“姓名平安、家在此去西北三里处、那天在罕食楼是教内聚会。”
“他呢,姓名、住址、干什么的!”
“平谷、住在往南三条街的巷子里...”
。。。。。。
之后两人就像机器般进行着没营养的问答问答问答。祖宗八辈都翻出来的那种~约莫过了半柱香地牢才归于平静。倚少一满意点点头,退出后又将地牢大门重新锁上。
“完啦?有什么收获没啊。”
风雨竹翘着二郎腿躺在狴犴背上含着棵青草沐浴日光,听口气心情是好转了不少。
“还行,基本的东西像是崇生教据点之类的都收集到了。”倚少一说着停顿那么半拍话风一转问道:“怎么,你想通了?”
“唉~哪有那么容易。最近接受的负面情绪有点多了,一时半会儿还调整不来。”
雨竹边说边翻下来,然后摸着下巴想了想:“墓地先别去,那里一切都是未知,风险太大了。等搜索没结果后我们名正言顺的向那些野地扩展会好许多。”
“同意。”
一切还需静待,无所事事的两人望着朗朗晴空默契的分道扬镳,一人上了街、一人钻进演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