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风华源种下,长在大荒,三千岁才成形。
彼时正值三界大战,九州全陷,风华源那天去了三界,从刑天处淘了坛梨花酿,站在树下朝我笑,“可要尝尝?”
我自然是要的,可他只是随口说说,话落便整罐的酒往嘴里倒。
我心里一急,开口道,“我想喝。”
“你会说话了?”风华源停下来笑着看我,想想却又道,“可你一棵树怎般喝酒?还是算了。”便又自顾自喝。
眼见那液体越来越少,这劳什子梨花酿我又从未见过,就想吃得紧。念头一起一落,再看我就便成个长得和他般直立而行,俩眼一嘴的东西,只少了件笼住身子的物什。
他停住手,愣了,像被话噎住了嗓子眼,我对那酒的兴趣倒还大些,起身扑过去夺。他被吓得退几步,我握住坛子再一提,他就松了手。
他配合的态度让我多了几分好感,我朝他笑笑,“你人好。”
那时还单纯很,对人的评价只限于好和坏中,是二选一,要是现在,怎么的也要再加一个不好不坏的选项。何况一坛酒就将我收买了,说好听的叫单纯,难听就是傻大个。但我如今失了单纯,却仍然有人说我傻,只能表示这两词的意思也不尽相同。
第二次见面时他变了件衣服给我,那衣服是有些长,且胸部太大了,我感到不解。
但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我在他面前换,兴冲冲弄好后看他,只见他皱着眉,头偏过去没看我,道,“衣,蔽体者也。”显得很羞涩。
那时我没文化听不懂,亦无法理解他看见半大不小的姑娘在自己面前换衣服的尴尬,只觉得与他无法沟通。
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后来我才发现风华源在熟人面前着实是个挺不要脸的人,但陌生人面前他总是冷着张俊脸。现下仙界有了个词叫“闷骚”,与他甚是般配。
虽说事情主要原因在我,他的一切行为皆属被迫。但发生就算发生了,纠起原委,只能说他倒霉。
那后的年月极为平淡。他喜喝酒,却又不会酿,没事就跑到三界去捞些来,心情好了就再变个杯子,桃花眼弯弯笑着瞧我,“要不要尝尝?”
开始我还有几分兴趣,但酒的味道着实辣,且吃过后容易头昏呕吐,脚步虚浮,是已只能避而远之。
他却乐此不疲,日日来问我,再一个人坐到地上,拿坛子倒着喝。好看的眉眼望着远方,长发在中间梳开,随风而散,白衣无瑕。我会在旁边盯着看,有时是看远方长霞,有时是看大荒沙漠,有时只是看他。
他教了我好多法术,医伤到土遁,变物到变形,像个浪荡公子般笑,“叫声师傅听听。”
我不理,剜他一眼,就自顾自弄去了。
后来的长夜都特别长,每晚这些事我就能想好几遍,他的声音和着黄沙,从上往下看我的神态,下巴凛厉的线条。
我一遍遍想,想得心脏肋骨那里硬生生的疼。
那会儿外面的神啊人的打得天昏地暗,我们却自己岁月长安,偶尔有神兽妖怪来找茬,我就在旁边帮他加油,看别人夹着尾巴跑。
现下想想,还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