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试镜

房间里。

　　“我觉得……不如就刚才那个吧？”在看到上一个试镜的演员离开后，副导演轻声说道。

　　与其说是轻声说，不如说是自顾自的抱怨，因为他知道一个导演一个编剧，不管哪一个都不可能容忍这部剧的演员被随便定下。

　　他只是在这里坐了一个早上，有点饿了，才忍不住这么说的。

　　果然，话音刚落，导演就飞来一个眼刀：“刚才那个？就那种演员？老徐，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副导演知道他是出了名的高要求，但还是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一下：“我这不是看刚才那个长得好看，而且演技比之前的那些都要好上一点嘛。男四戏份不多，说不定凑合凑合……”

　　这次导演没说话，倒是编剧先阴测测地开口了：“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收回这句话。”　　副导演立刻做了个把自己嘴巴拉上的动作。

　　他不怎么怕导演，却怕这个倔得要死的编剧。

　　他们三人自小就认识，年纪相仿，兴趣爱好也沾了点边。一个梦想成为编剧，另外两个想要成为导演。

只是三个人都在圈子里闯出了点名气，这样合作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编剧道：“虽然男四戏份不多，但是他让我花的心思仅次于男主角，你就该知道这个角色有多重要了。”

　　副导演叹了口气：“剩下试镜男四的人不多了，要是真的找不到怎么办？”

　　编剧显然不愿意面对这个结果：“那就再说吧。”

　　副导演问他：“这个男四的角色，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设定的？”

　　编剧沉吟了一会儿，道：“薛言这个角色，我想要表达的都写在了剧本里了。可试镜的几个演员，都没有很好地诠释出他的性格。”　　导演对这个角色的感悟比副导演要深一些，他道：“薛言是个很矛盾复杂的人，年少时的心理创伤将他改造成了一个反社会型的人格，可他又时常表现出单纯的一面，而且这种单纯不是装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主角一开始完全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编剧赞同地接话道：“结果你看刚才试镜的几个演员，不是演成了一个完全的神经病，就是偏要加戏，把天真当成幼稚来演了。我的天哪，我的薛言可不是个傻子，也不是幼儿园小宝宝－－他的智商甚至远超常人！”

　　“算了算了。”副导演心力交瘁，他喝了一口水，“叫下一个进来吧。”

　　唯伊听到林夜深的名字被叫到，便冷静地走进房间。

正低着头在纸上不知道写什么的导演下意识一抬头，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锁定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上依旧是严肃的表情，只是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身子也坐直了些：“试镜哪一场戏？”　　唯伊答到：“第三场。”

　　第三场戏，薛言在替男三号－－也就是全剧最大的反派处理完尸体的第三天，他报了警，说自己发现了死者。

　　警方立刻出动，薛言也被带进警局里问话了。

　　这一场戏对演员的要求很高，因为薛言虽然不是凶手，但他是抛尸者，是帮凶。

　　在警局里，究竟要怎样才能淋漓尽致地展现出薛言这个变态型的人格，却又暂时不让警方怀疑到他身上呢？

　　方才试镜过的演员中，有百分之三十选的都是这场戏，无一例外都让导演和编剧失望了。

　　听到唯伊的选择，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导演便叹了口气。

　　这是供演员选择的戏份中最难的一场，眼前的这个青年，如果不是真的有实力，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了。

而他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要是有这样的长相，还有高超的演技，何愁红不起来？可目前林夜这个名字，他听都没听说过。

　　唯伊像是没看到他略微失望的神情，礼貌地鞠了一躬，示意自己的表演即将开始。

　　清晨，面容妖冶的青年回到了他两天前趁着夜色，丢下那堆不成人样的碎肉的地点，一个林子里。

　　他的心情似乎很愉悦，因为他还哼着歌，嘴角边挂着轻松的笑意。

　　边上有鸟儿在鸣叫，他的眼睛弯了弯，对着鸟儿吹了声口哨。

　　尖细悦耳的哨声回荡在树林里，就在这时，青年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顿时一滑，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他下意识伸手撑在地上，避免了自己全身都扑在地上的结果，只是手难免沾上了泥土。

　　青年的眉头终于皱了皱，他有洁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洗手。

他的脸色猛然一变，低头一看，脚下的土地并不平坦。不需要蹲下去查看，他只轻轻用鞋子拨了几下土，便毫不犹豫地报了警。　　导演看着他一系列的表演，在心里暗自点头。演技还是不错的，只是选了这场，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会怎么发挥呢？

　　警车呼啸着赶来现场，青年将事件的经过尽数描述。

　　这里并没有别的演员，唯伊必须演一场独角戏。他接过并不存在的男主角递过来的湿纸巾，眼睛亮了一下，发自内心地说了声：“谢谢！”

　　薛言不过二十岁，男主角比他大了许多。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青年：“你怎么发现情况不对劲的？还挺厉害的。”

　　青年随意道：“我是附近医科大学的学生啦。”

　　“附近的医科大学？A大？原来你还是高材生。”男主角笑了笑，“怪不得你不害怕。”

　　青年道：“我在学校的实验室里，见过比这个死者更惨的，倒没什么恶心的感觉。但是害怕还是有一点的。”

　　男主角问：“怎么说？”

青年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如果凶手还在附近出没，附近的人都会有危险了。”

　　一问一答间，男主对青年也做出了个大概的判断。年轻，医科大的高材生，有洁癖，看穿着家庭条件应该是优渥的，性格也很不错。

　　经验丰富的男主说了几个段子，想让青年的心情轻松一些。青年果然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看着柔软无害。

　　虽然知道每个人都有作案的可能性，但男主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对青年减少了一些警惕。

　　这也是薛言这个角色，所具有的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