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魔

病魔

作者：戏 时 鸢

“……可惜了，我不能爱他。”

01.

白色的光照亮整个水汽四溢的浴室，使净白的房间更显苍白。少年朦胧的意识中看到鹄叶缓缓生长，紧随着的是灼人剔骨的疼痛，伴随的是对那人深深的爱恋。

“呼……呼……呜……”

他的恐惧油然而生。

撑着面盆的手颤抖着，由于力量太大而发白的关节亦在颤抖。身体各处传来的痛让他的泪水肆意滑落，溺湿了脸颊，滑过白净的下颔低落到面盆。泪水渗开形成一朵纯白的白莲。汗水穿过毛孔浸湿了密发，濡湿了洁白的脖颈，渗透了衣衫。

他忽然感觉空气坠入体内身体变得沉重，“哐”的一声他整个人摔到了地上，忽然的撞击和地上的冰凉大大加深了身上的痛处。没有惺红黏稠的液体，也没有恐怖难耐的窒息感，疼痛在他体内肆意冲撞，朝全身扩散，吞噬着他的灵魂。

他颤抖的蜷缩在地上，双手紧握着拳，指甲被伸进了皮肉，又加深了身上的疼痛。他的回忆被无限翻开，还原了以往每一个细节，渐渐勾画出那人的轮廓，他想起了那一天，清悦湖边的两人。

他当时就想对他说

“我喜欢你。”

可人的理智阻止了他一时的冲动。

他回想起那日在梦里的两人。

暗黄的黄昏衬着那人温柔的脸，那人对他温婉一笑，那人道出了他不敢说的亦是他很久以前就想对那人说的三个字。

“我爱你。”

他用力咽下口水，想和那人倾诉这一切，即使声音是多么颤动无力。

“……原廷……原廷……”

“我好喜欢你啊……”

白色的门被打开。

他黑沉的视线映出了他一直心念的男人。

“原……廷……”

“我喜欢你……”

02.

原廷察觉钟杰不对劲的时候，后者已经请了两周假了。其实在很早之前他就注意到钟杰的不对；那天早晨去接他时就发现他脸色惨白，可他只说睡不好。他总是穿着很多的衣服即使到了暖气开放的地方都不曾脱下，他知道他有事瞒着他，可他不说他不敢问，那天看见他腰上的纹路就猜到了一点。那是原廷只是想自家兔子有喜欢的姑娘了。可之后在清悦湖边的对话钟杰说的话有些奇怪。

钟杰是用邮件的方式请的假，随后就关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学校的老师本来想发作业给他却又联系不到他，情急之下找了他哥原廷，而他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只是沉默了良久，或许是压抑内心的焦虑。

挂掉电话后原廷推迟了所有的任务，驾着车直接奔向钟杰住的公寓。

到达公寓原廷习惯性给钟杰打电话，可听到那边关机后愣了愣神。缓过神来忙冲上楼。

“钟杰！”

他放下手机把手扣在门把上，然而屋内一片寂静，回应他的是一声重物摔碎在地的声音。原廷心里没来由的颤了颤，他用力拍了下门，果不其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这使他的焦虑又加重了一层，总觉得心里的紧张不断加剧，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无比可怕的事情……

原廷加大力敲门的力度，然而回应他的还是一片死静。夜晚楼道灯光很昏暗，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地无限长，更显出几分忧郁。

左胸没来由的一阵钝痛，像是被带刺的重物撞击了一样。他的回忆被无限展开，脑海映出少年清瘦的背影，皑皑白雪中，他独自一人走在雪地里，冰冷的风打在他身上，让他显得是那么的弱不禁风。

“原廷，你会有喜欢的人吗？”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少年萧条的背影，他站在湖边，天开始有点下雪，凉风吹的他头发凌乱；宽大黑色羽绒服显的他白晢的脸更加的苍白。

他回忆起那天清悦湖边他说的话

“原廷，我有喜欢的人了。”

“……可惜了，我不能爱他……”

原廷大力敲着木门，掌心传来的刺痛加深了他内心的恐惧，有那么一瞬间他愚蠢的想要踢开防盗门。

原廷轻喘着气，阖上双眸想要自己冷静些。又睁开眼，看着门把上的密码锁，陷入了沉思。

冰冷的月光洒在青年身上，他两颊渗出密汗，他抿着唇，对着门上的十二按键无从下手，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钟杰的生日，手机密码都试过了，连接是错。脑中曾有一刻闪过自己生日这如此荒唐的想法。原廷轻叹一口气，指尖在触碰到按键是略显犹豫，可还是在那十二个键上按下了那四个数字。

棕色木门在一声鸣后打开，门的后面是凌乱的世界。

原廷拉开门还没来得及庆幸就把门关上环顾四周，先是翻遍了整个不大的客厅，后又找遍了更小的卧室仍是没找到钟杰的身影。他非常确信刚才听到了声音，可现在又找不到人。

“……原……廷……”

十分微小的声音零零碎碎地从浴室传来，原廷似乎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声音很小，小到原廷以为它是幻觉。原廷迈开腿直奔浴室，终于听清楚了里面的声音，果不其然来自钟杰。声线疲惫的虚无，让原廷听后心像被人拽着的痛。他手搭在浴室门把上，正欲打开门充进去，却听闻那声音继续了。

“我好喜欢你啊……”

03.

开门的一瞬间，原廷便看见狭小却干净的浴室里躺着一个清瘦单薄的少年；此时少年正背对着他，但还是很轻易的看见少年蜷缩在地上无力的颤抖着。

见状原廷双眉紧蹙着，双唇惊讶的迟迟未合上，一瞬间他脑袋一片空白。

可左胸的刺痛感无时无刻提醒着他，身体不自觉做出了动作。

原廷几乎是扑过去将人从冰冷的地面抱起。

“钟杰？！”

从声音到指尖，他不停的在颤抖，细长的手轻轻捧着少年苍白的脸，指尖细细摩挲着；怀中猝不及防触到一阵冰凉。原廷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正欲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不料却被怀中的人用似有似无的力气按住了。他干裂的双唇微张着，喉结吃力的上下移动。或许过于吃力，或许疼痛到了麻痹，原廷不解的是，怀中的人似乎有很大一段话想要对他说，可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就像是有无数荆棘堵在喉底，伴随的是干涩的疼痛。

原廷震惊地看着绿色的藤蔓从少年的脖颈爬上脸颊；钟杰自嘲的笑了笑，就在泪珠滑下的瞬间长出一片白晢的鹄叶。那片鹄叶周围有长出了藤蔓，渐渐勾勒出鸢鸟的轮廓。

原廷慌乱地更加抱紧了少年，怀里的重量轻的可怕。不知是错觉还是他心里过于紧张，他能感觉到怀中人渐渐在消逝……可怕的虚无感使他不由地用脸贴上少年的脸颊，试图用这种幼稚方式去感受少年的存在。

心间的慌乱和钝痛持续不散，他抿唇轻轻吻着少年的额，像是安慰，但更多的是心疼的怜惜。

“钟杰……”

“原廷，我有喜欢的人了。”

少年的话徘徊在耳边，原来在很久以前他就想倾诉这一切，奈何这世事的无常与心中的胆怯让他一次又一次放弃坦白的机会。

“笨蛋，你是傻子么……”原廷额头轻轻贴着他的额头，一双星亮眼眸看着少年的紧闭的双眼，眸中是说不尽的疼爱与惋惜。

“傻子，我是喜欢你的啊……”

作者君之前一直在萝卜更，就先连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