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浩与欧海洋等待张军资料的同时,远在帝都的萧河仔细整理了与何士儒、高建城二人重大事件有关的时间轴。在这张薄薄的纸上,两个人时间与成就上的重叠的部分一览无遗。
根据高建城的说法,二人相识有十年的时间,那么回到十年前两人刚认识时,高建城是一个手里有些钱的小老板,看中了房地产这块市场的商机想要入市。何士儒则是盐城土地局的一名公务员,位置说高不高恰巧比底层公务员高了那么一点点,漫长的升职过程让他在同期入职的朋友之间抬不起头,也几乎耗光了他努力进取的想法。
于是在某个场合下,互相有需求的二人相遇,一拍即合。高建城为何士儒在官场上晋升提供“政治资金”,而何士儒则利用权利为高建城提供行政审批上的“方便”。从高建城企业的扩展轨迹上,大略可以看出两个人合伙共赢的版图。
最初三年,何士儒在盐城为高建群争取土地方面的便利,而高建城则利用这些土地进行房地产开发。三年后何士儒进入帝都商务部,留在盐城的高建城将他的企业默默转型,重心放在了进出口贸易上面。何士儒在商务部待了四年,高建城的外贸公司从无到有慢慢发展壮大。到何士儒调入能源部成为副部长时,高建城的企业规模在帝都已经名列前茅了。
顺着这个时间线不难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非常紧密的,高建城的好多动作都是根据何士儒位置的变化而改变的。所以两者之间应该频繁的联系,即便为了掩人耳目在现实中基本上不见面,但是通话记录或者网络信件这些绝对少不了。
可惜何士儒的电脑以及相关资料都被专案组拿走了,想调取相关信息得等专案组调查完毕,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从目前所得到的线索,指向了本案高建城与何士儒同在盐城工作时甚至可以说这二人刚刚结盟时所发生的一起“事故”——盐城西部改造项目。欧海洋在白纸上将事故圈了出来,这个造成一人死亡的事故真的是单纯的拆迁事故还是另有原因呢?凶手真的是死者的亲属,为死者申冤吗?为什么不在高建城与何士儒的权利以及影响力没有那么强大时动手,非得等到现在才下手呢?这迟到了十年的申冤中又有怎样的隐情呢?
欧海洋在纸上画出一个接一个的问号,可似乎除了回到过去找到当事人询问之外,这些问题的答案依然无法给出。
一时间盐城与帝都两边的调查貌似都陷入了僵局,但最坏的情况才刚刚开始。
中午十二点,对于大多数上班族来说正是忙碌了一上午得以休息的时间。坐在电脑前工作了许久的人纷纷起身,活动肩膀,伸伸懒腰,商量着去哪吃午饭,顺便拿出手机刷刷微信、微博聊聊八卦。只是这天的微信、微博通通被——帝都能源部长家中遇害,现场搜出百万现金——这样的消息刷屏了。
“能源部长,谁呀?”
“百万现金,他工资够吗?”
“绝对一个贪官,赶紧查呀!”
评论中不乏这样的留言,偶尔也有一两条“难道就没人好奇他怎么死的吗?情杀?黑幕?”但吃瓜群众更多的焦点在百万现金上面。
办公室里,杨柳与李博二人正对着电脑不停的分析着网络上的每一条相关信息。萧河站在杨柳背后看着他双手飞快的敲击键盘,他紧皱眉头,有些生气的问道:“何士儒的死亡正在调查中,不管他身份如何,这些案卷应该都是机密。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新闻是怎么回事?消息源在哪里?”
杨柳单手指着微博上无数条@还有转发说道:“这消息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本来早上还什么都没有的,快到中午了,这条消息突然间就上了热搜,引起无数人转发,现在再查源头比较困难了,需要有网警的配合。”
李博也跟着说道:“照我看,这样一来反倒给咱们办了一件好事。要想突然上微博热搜它背后一定有推手,况且这次发的是政界秘闻,一般的推手公司估计不敢接,能吃下来这个的都是老手,找几个问问说不定能从中间找到什么线索。”
萧河伸手捏一捏额头中间薄薄的皮肤,希望疼痛能让脑袋更清醒一些。
他对李博说道:“网警那边的郭队你应该认识吧,王浩走的时候给我了联系方式,但是我觉得还是你和杨柳去一趟比较好。”他也看了看杨柳继续说道:“你们两个过去配合网警找寻这次微博上和微信上突然冒出来的消息源头,如果是公司的话找他们的负责人问话,是个人的话直接带回来。时间紧迫,这个消息流传的越广泛对咱们越不利,赶紧去吧。”
杨柳和李博收拾了电脑匆匆离开办公室,而萧河也没闲着,他通过警局外宣部对微信与微博公司沟通,人为干预降低消息热度。
因为焦急,平日里一向温文尔雅的萧河也了些许狼狈,饭也顾不上吃,水也顾不上喝,等一圈电话打完,该联络的都联络完毕后他才坐下来喘了口气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网络上的评论与消息,时间仿佛凝固住了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很慢。终于他看到,网络上的“动作”有所收敛,原先的热搜被撤掉替换上娱乐新闻。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就是不知何时会爆发出来。
帝都午后的空气异常燥热,为即将到来的暴雨拉开了序幕。
在盐城,王浩与欧海洋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不过他们正在前往盐城周边一个小村庄的山路上,信号不稳定,时断时续。
因为相信萧河能很好的处理目前的困境,所以王欧二人并没有赶着回帝都,而是继续他们原本要做的事情,找到拆迁案赔偿款的受领人——张军,询问当年死者的社会关系,最重要的是当时他带走死者的孩子在哪。
山路崎岖,开车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目前张军所在的村子。大概是因为坐落在偏僻的山沟中,即便归属于经济发达的盐城,在这个村子中也丝毫看不到富庶的景象。房子建的还行,道路修的也不错,可是这个点村子里临街的店铺开门的两三家,其他都是大门紧锁毫无人气。随行的当地民警解释道:“这里山路太难走了,你们来时也看到了,要走两个多小时才能出山,经济很难发展起来。村里的劳力全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只有老人和小孩了。”
欧海洋不解道:“按张军的年纪来算,他应该属于壮劳力吧。”
民警回道:“他情况特殊,早年出过车祸落了病根,算是残疾人。还拿着政府的低保呢。”
谈话间,车子就行驶到张军的家门前,看得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门上的铁锈以及屋顶上瓦片中长出的绿植都在诉说着这家的困难。
当年拿走了二十万赔偿款的人现在活成这个模样,多少也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当地民警敲了敲张家破旧的铁门,喊道:“张军,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个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开下门。”
过了很久才听到脚步拖曳的声音,门开了。一个面容苍老的男人从门里伸出头不客气的说道:“瞎喊什么?警察怎么了?你们想问什么?我先说啊,无论张浩那个兔崽子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
欧海洋在人群后悄声问当地民警道:“张浩是张军的儿子?”民警点点头。
带头的民警说道:“你儿子怎么样我们不管,我们这次来是为了问你,当年从帝都领走的那个小孩——王国强的孩子现在在哪?干什么?”
听到这里张军浑浊不堪的瞳孔有了些许反应,它左右晃动着显得十分不安,经过了十几秒的挣扎,他推开了自家大门,“进来吧。”
张军家的客厅如同他家大门一样破败,但是从整个房子的布局不难看出当初盖房时还是花过一番功夫的,只不过因为这几年无人收拾显得衰败而已。
张军端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几个玻璃茶杯倒了热水递给了王浩一行人。然后他坐在房间角落里的一个破板凳上,慢慢地说道:“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警察会找上来。原以为是为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没想到是因为那个孩子……我真是造孽啊!”
以下是张军的陈述:
我和王国强是远房亲戚,其实总共也见了没几面,但是有一天派出所就通知我说王国强在盐城死了,他没有亲人,让我去给他办后事然后领他的,什么金?反正就是领他的钱。我寻思着还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半信半疑去了趟盐城。我那兄弟真死了,而我也真的领到了钱,二十万!那么多钱够我在老家盖个新房子。可我领回来的不光有钱,还有王国强的孩子。这娃娃可怜,没爹没妈没人要她,只有我接回来照顾她。
刚把孩子接回来没几天,盐城就来了个大官过来看娃娃,嘱咐我们一家子好好照顾她,过段时间他会再来看娃娃的,可是他这一走就再没回来。我寻思着,也许人家当官的事情太多记不起来这个事情了?
大概过了一年多,我见盐城再没人来看娃娃,就托关系找了隔壁村的一家把娃娃送给他们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