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假期结束,即将告别对我来说算的上是田园的厦门回归躁动不安的都市中去。即便再不情愿我还得按部就班的过日子,能去没有去过的地方度假是美好的,但是美好的前提是在充足金钱的保障下。
我有我的社会圈子,要吃饭要出行要养活自己,所以我没有胆量去尝试做理想中的流浪者,抛开一切的束缚奔向自由,我所能做的仅仅是挣扎的活着,然后拼命找到让自己喘气的机会。
飞机落地的瞬间,我的心情立刻由晴朗变为阴天。余天这货坐在我旁边呼呼大睡一点也接收不到外界的负能量,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烦心的事情,这也是让我非常羡慕的一点。
等行李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看了看来电提示,上面显示着两个大字——小姨,瞬间我就手脚僵硬神经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小姨对于我来说是永远的精神炸弹,相信我,和她相比老王给我的压力都不算什么。在她眼里我就是个不成器的晚辈,从小到大每次见面她总有数不清的理由打击我,一件事无论我做的成功与否她总能挑出里面的纰漏,然后在家庭聚会上一一罗列出来。当然,她做这些的目的不为别的,只为了衬托出他家的神奇小子——胡可鑫的优秀。
胡可鑫在我眼里就是现实版的“别人家的孩子”。上小学,在我声母韵母还没分清的时候,他就可以背诵“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初中,我数学好不容易考了85分拿到优秀的时候,他已经稳定的拿95以上的高分了;高考,我拼死拼活低空杀进一本线,这家伙早就混到了一等学府的保送名额出去打工体验社会了。其实关于他的消息不用问,小姨的广播系统会“贴心”的通知到每一个家庭成员。
胡可鑫比我厉害,这点在小时候我就已经认识到了,但是并不代表我愿意时时刻刻的被人提醒着——你不如这个男人。学习好不代表一切,人生不仅仅是学习而已。这是受到多次打击后我所悟到的真理。和天才去比较他所擅长的东西那实在是班门弄斧自讨苦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开了。自从父母去世后,我没了束缚也不用去强迫自己参加那些没有意义的家庭聚会,耳根子反倒清静许多。
小姨这时候会打电话给我无非就是炫耀他家胡可鑫又有了什么成绩,这种消息,不听也罢。将手机调成静音,然后我去帮余天收拾取好的行李。
“怎么了?谁的电话?”余天看我没接电话,好奇的问道。
“我小姨的。”
余天知道我家的复杂环境,所以他贴心的没有多问。我们坐上机场大巴,向市区驶去。
从机场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舟车劳顿的辛苦在回家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暖色调的灯光,熟悉的环境还有我可爱的沙发。扔下行李,我先扑到沙发上占好有利位置,然后指挥余天道:“后进来的做饭去。”
余天也将行李扔在一边然后一边装模作样的转转脖子抡抡胳膊,打算以武力镇压我的提议。我俩像孩子一样打打闹闹最后还是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抗议后才作罢。谁都不让谁,那就一起做饭吧。
俩个“老男人”独身惯了,常坐的饭菜也就那几种,蛋炒饭、挂面、各种方便食品,心情好时还有简易版咖喱饭。不过现在都饿得慌,所以就煮了四包泡面吃饱完事。等锅里水开的时候,我洗了几叶白菜,这是去旅行前买的,结果放在家里成了干菜,不过有比没有好凑活着吃了。
端着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余天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问我道:“你说老王的案子有进展没?”
“谁知道?我又不是警察。”我漫不经心的回了话,然后吹了吹夹起的面条一口气吸进嘴里,真爽!
“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吧?说不定你明天到公司后就会发现这案子已经结了。”
“也许吧,警察不是白痴,再说现在监控这么多,怎么着也会发现些蛛丝马迹吧。”
“嗯,也对。”
这时我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我一跳。看了余天一眼,他拿遥控调低了电视音量,然后我接起电话。
“立夏呀,今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这孩子,真是的。你表哥马上就要出国呀,去美国,学校公派的!明天晚上七点小姨在南林酒店请你们吃饭,一定要来啊!”说完连给我回复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上的话筒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后长叹一口气:“早知道就晚两天回来了,这回好了,又要听人唠叨了,烦死!”
余天笑话我道:“活该,早就给你说了让你赶紧把座机给移了,一天没人打电话还白掏座机费,现在好了被逮住了吧。”
“唉,还不是怕麻烦,又得去营业厅填表排队,再说我哪有时间做这事呀。刚要知道是我小姨打的电话,死都不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家把事情都给你安排好了再找借口就显得生分了,我看你还是去吧,省的以后被你小姨念叨。”
“烦死了!”
因为这个不得不去的饭局,导致我第二天上班时的心情一片灰暗十分不爽。不过几天的时间里公司里老王死亡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消失不见,员工之间流传的八卦从老王的死因变成了最新上位的年轻董事。更换速度之迅速也让人不由的感慨风云变幻,一个人这么快就从大家的记忆里消失不见了。
因为办公室的人在我休假前就已经开始了正常工作,等我回来每个人手上的案子足够让人忙碌一个多月,任务艰巨的让大家都无法顾及其他。等我完成今天的工作量看了看表后才发现已经下午六点半,小姨的饭局安排在七点这时候赶过去铁定迟到,没办法,只能忍受她的唠叨和埋怨了。
风尘仆仆的赶到饭店,定睛一看,一个大包间三张桌子坐的满满当当,小姨不仅请了家里的人,其他的朋友也叫了不少。我不算是最后一个到的,但是小姨还是十分不满的把我念叨了半天。
“你那个工作就是清闲嘛,现在连按时下班都做不到,也不知道你在那里待着干什么?工资也不高,还累的半死。我们鑫鑫这回出去在美国总部干的好的话估计就不会回来了,你俩有啥话现在好好说说,以后再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这不,又来了。胡可鑫无奈的打断道:“妈,你今天少说几句行不?那边有人叫你呢。”
“行了行了,你俩自己聊去,我找崔姐她们去。”小姨从我这里找到了满足感,很快又奔向另一个战地去炫耀自己有出息的儿子。胡可鑫看着我尴尬的一笑,然后说道:“立夏,我妈那人就那样,你别理他。”
我也冲他一笑:“没事,小姨是为我好嘛。你这次出去就不回来了?”
“唉,谁知道呢,美国也不是那么好混的,我不习惯吃那边的饭,也不爱和老外打交道。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多而且我也不放心小鱼她一个人在国内,我俩本来想今年结婚的。唉,一想就烦躁,可我妈非让我现在走不行。”他陷入思绪中说话越来越快醒悟过来后冲我尴尬的笑了一下“你看,我这马上走啊,还胡思乱想的,别放心上啊!来咱俩喝一个。”
看他的烦恼也很多,有个这么虚荣的妈也是件让人头痛的事。我和他碰杯,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然后祝福他道:“祝你一路顺风,在美国一切顺利。”
胡可鑫也一口气干了,完了道了声:“嗯,谢谢啊。”
我不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的眼中还有那种可以称为对未来的向往的神色,即便现在满腹牢骚的对我诉说诸多不满,但我相信他的心里是有谱的,无论在哪遇见困难也会坚持下来,这就是我认识的胡可鑫。他的优秀从来不是天生的,他有这个资本过着天之骄子的生活。
可是他的一切与我无关,他优秀是他努力得来的,我认同但并不代表我也要走那样子的道路,这点小姨从始至终都不清楚。她总是想把自己的思维强加给周围的任何一个人,别人认同那就是对她最大褒奖,为了衬托胡可鑫的优秀,从少年时起我两就被搬出来做比较,他是优等生,我一般成绩中上;他身体倍棒热爱运动,我一天到晚宅在家里;他爱好广泛社交能力强,我从上学到现在朋友的数量不超过一只手;他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女朋友俩人感情稳定,我还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并且十分怡然自得。
有了我的对比,胡可鑫的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小姨老说“我家那个立夏”,表面上用的是爱称可实际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好话。
“我家那个立夏,他大学差点没毕业,天天窝在宿舍玩电脑,那个不务正业呀,我就去了他们宿舍一回,四个大小伙子住的简直跟猪圈一样,也不知道打扫一下……”
每次家庭聚会我都可以看见她和一帮妇女们坐在一起谈论我和胡可鑫的差异,有时声音大到让坐在一边的我们都能听到,这时胡可鑫就会尴尬的冲我一笑然后埋怨小姨几句。
有什么好埋怨的呢?说的又不是你。我在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