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旭来寻南笠的时候,他已经喝的酩酊大醉,还好是在雅间里,不然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独孤旭“你又喝多了。”
南笠“唉?独孤旭?你怎么来了?”
南笠此刻醉的眼前的东西仿佛都是重着影的。他站起来朝独孤旭走了两步,天旋地转的,一个不留神就整个人扑到独孤旭身上。
南笠“....没站稳,嘿嘿。”
南笠“独孤旭,来一起喝酒啊。”
独孤旭“你醉了,回家。”
南笠此刻整个人都倒在独孤旭身上,独孤旭身上的檀香味道充斥着南笠的鼻腔。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他能够在独孤旭怀里这样沉沉的睡去,就好了。什么也不用想。
南笠“我不回。”
南笠“旭哥哥....”
南笠此刻醉眼朦胧,仰视着独孤旭,柔声唤了他一声旭哥哥。
南笠“旭哥哥,我困....想睡觉。”
独孤旭感觉到怀里的南笠突然用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往自己怀里使劲的蹭了蹭。
心里的哪一个环节,好像突然错了拍。独孤旭的心跳猛的加速起来。
“扑通...扑通...”
独孤旭“南笠。”
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了动静,是睡去了。
独孤旭无奈的摇摇头,把怀里喝的醉醺醺的人扶到那边的榻上。
南笠“独孤旭.....”
南笠“独孤旭....我....”
独孤旭“你说什么?”
榻上的南笠支支吾吾的说着醉话,独孤旭俯身去听,但南笠并未回应,好像是彻底的睡着了。
独孤旭给南笠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走到桌边把他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独孤旭“如果可以,我也想这样醉一场。”
南笠在凝花楼睡了一晚,独孤旭也在这里守了一晚,上次南笠被陷害之事搞的南家上下人心惶惶,白洮很担心南笠再出什么事。
而他这个当事人却心宽的很,依旧嬉笑怒骂,好不快哉。
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南笠醒来的时候,正巧碰到独孤旭端了饭食上来。
独孤旭“醒了。”
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独孤旭“昨晚喝醉了,喝点粥吧。”
现下南笠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整理了整理身上的衣服,过来桌子旁坐下。
南笠“又给你添麻烦了.....”
独孤旭“还少么。”
南笠撇了撇嘴,望着桌子上的那碗白粥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只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独孤旭“不喝了?”
南笠“嗯...不饿。”
独孤旭“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南笠“啊?昨晚?什么事?”
独孤旭“,不记得就算了,回家吧。”
独孤旭少有的笑脸模样,让南笠有些晃神,还没等着感动涕零的冲过去抱住他,独孤旭又补充道。
独孤旭“你的未婚妻还在家等你。”
居然忘了他是只大灰狼,吐不出什么好话来,真是失策。南笠翻了个白眼。
其实南笠是记得的,记得自己借着酒的劲头叫他旭哥哥还抱了独孤旭....他记得很真切只是他现下醒了酒也理智了几分,有点后悔昨晚的行为。
独孤旭一路都走在南笠前面,南笠昨晚宿醉现在胃里犯恶心慢吞吞跟在后面。
独孤旭“晚上我回趟独孤府。”
南笠“什么?”
南笠“回独孤府?”
独孤旭“嗯,家宴。”
南笠“你们家那些哥哥姐姐的一个个的都视你为眼中钉,你回去是家宴么?我看是鸿门宴吧!”
南笠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还是强忍着不适快步跟了上去。
独孤旭“既然他们派人给我传了话,不管什么目的,我总是要去看一看。”
南笠没再说话,默默地跟在独孤旭身旁,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道又飘过来。仿佛有魔力一般,他的胃不是那么难受了。
回了将军府,纳兰水鸳又阴魂不散的立刻跟上南笠,南笠头疼欲裂,此刻竟然有点想发火。
南笠“公主大人,我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
纳兰水鸳被南笠这么一吼,有点懵了。
纳兰水鸳“相公!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在外面睡了一个晚上就变心了!”
纳兰水鸳“你说!你昨晚跟谁在一起!我非打她个落花流水!”
南笠被她聒噪的心烦意乱。
南笠“我昨晚跟独孤旭在一起,你满意了吧?”
似乎是没有什么破绽,南笠也并没有说谎,只是不知道哪里就是让他心虚。
纳兰水鸳“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中意的的姑娘了。”
南笠“哎呀!没有!你别问了!”
有点慌张,南笠目光躲闪。
纳兰水鸳“如果你有了中意的人....”
纳兰水鸳的语气里满是失落。
纳兰水鸳“我纳兰水鸳敢爱敢恨,你若有了心爱之人,我必定不会再纠缠下去。”
纳兰水鸳“只是你得让我瞧瞧那人什么模样,配不配的上我看中的人。但如果没有!我是不会放弃的!”
南笠“公主....”
南笠没想到纳兰水鸳会说出这番话,欲言又止。
南笠“谢谢你。”
南笠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对纳兰水鸳笑。
好像从相识起,南笠就跟她针锋相对的。从第一次在队伍里争吵开始,后来的一舞钟情与他,再到后来她死皮赖脸的搬进将军府。
好像都是纳兰水鸳的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感情上是如此而是事事如此。
到了晚上,独孤旭之身去了独孤府。
独孤旭虽说是丞相之子,但是庶出,日子其实并不好过,他的母亲苏煜,也并不是像白洮一样身份尊贵,而是一名江南的织女。
独孤家除了独孤旭还有两个嫡出的儿子。大儿子独孤诀继承父位,二儿子独孤柯却只好书画不问世事。
但是独孤秘和苏煜的感情一直很好,就像是一对恩爱夫妻。独孤旭打小也争气。所以他们自然被独孤秘的大夫人视为肉中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奈何独孤秘命薄,他在独孤旭十三岁那年身患重疾,不久就撒手人寰了,而独孤旭的母亲也下落不明。在那之后独孤旭睡过地板,饿过肚子还被关过柴房....那可能就是他生命中最昏暗的日子了.....
正堂里的人似乎都在上演着骨肉情深,但在独孤旭看来是那么虚情假意和令人作呕。这样看来他的到来确实有点格格不入了。
独孤柯“三弟!你来了!”
独孤柯看到独孤旭来忙去招待他。
独孤旭“二哥。”
虽然大夫人和独孤诀对独孤旭一向不好。不过独孤柯确是很疼他这个小两岁的弟弟。独孤柯性子软,独孤旭被打骂的时候没法替他出头但是却总是带来热腾腾的饭菜。
要是没有独孤柯,独孤旭怕是早死了。
独孤柯“旭儿,又有一年未见了吧!”
独孤柯“长高了!”
独孤柯“南笠没欺负你吧?”
独孤柯一股脑的问出这么多的问题。
独孤旭“二哥,我很好你放心,南笠不会欺负我,南叔父和婶婶,阳偌姐,也对我很好。”
月孽儿“呦,我当是谁呢?”
是大夫人月孽儿。
几年未见,大夫人的嘴脸还是那般的刻薄。他每每想起她用棍子打他,把他关在柴房,等等等等那么些恶毒的事情他都恨不能想杀了她。
独孤柯“母亲!”
月孽儿“哼,今日家宴,叫这种不相干的人来干什么?”
独孤柯“母亲,旭儿不是不相干的人!”
大夫人也没再说什么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独孤柯有点抱歉的拍了拍独孤旭的肩膀。
独孤柯“旭儿,母亲就是这样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独孤旭“嗯。”
宴会开始了,歌舞升平,周围的人都在把酒言欢,却未见当今丞相独孤诀的影子。
独孤诀“我来迟了!自罚三杯!”
独孤诀姗姗来迟,一身暗红色的袍子趁着他的面庞更加的丑恶和狡诈。
独孤诀“听说三弟今日也来了。”
独孤旭“兄长。”
独孤旭站起来行了个礼。
独孤诀“呀?三弟,这几年未见。南府是不是怠慢你了?”
独孤诀“怎穿的如此寒酸?”
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凝聚在独孤旭和独孤诀身上。现下都在等着看独孤旭的笑话。
独孤柯“大哥!”
独孤诀虽然是面带笑容,但却是笑里藏刀。
独孤旭“他们待我很好,是我自己习惯了穿黑白的衣衫。”
独孤诀“哼,这么丧气是来膈应我们孤独家的人的么?”
月孽儿“丧门星,跟她那个娘一样。”
空气凝结到了冰点,独孤柯按着独孤旭的胳膊,明显的他能感觉到独孤旭发抖的身体,但是面面相窥,没有人出声。并不是独孤旭怕事,只是他现在住在将军府,他如果轻举妄动肯定会给将军府惹出事端。
南笠“呀,这么热闹!”
南笠“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有些玩味的少年声音从背后传来,所有人呢视线都被来者的突然造访,把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独孤诀“南笠?”
独孤柯“南笠。”
两种不同得语气,同时响起。独孤柯看到来者是南笠以后,深深的松了口气。独孤诀而是觉得南笠来坏了他的好事。
虽然独孤诀是丞相。但是南笠和独孤诀其实算是平辈,而南笠打小就看不惯独孤诀整天见风使舵的那副嘴脸,所以并未有半点尊重他之意。
而独孤诀确实也不敢说什么,自从独孤秘去世之后他这个丞相的身份其实已经被架空。再说南笠的舅舅是当今皇上,任现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不敢惹的。
南笠“独孤丞相好眼神,还认得出我是南笠。”
南笠“眼神如此这般的好怎认不出,独孤旭身上的绸缎是来自西域的黑孔雀羽线织的?”
独孤诀被南笠堵的语塞,脸上已然是挂不住笑了。
南笠本就是想让他们难堪,所以嘴下也没有留任何情面。
南笠扫了一眼四周,眼神锁定在月孽儿身上。
南笠“大夫人,您今日格外的....”
月孽儿以为南笠要夸她今天的精心打扮好看,用手去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子,一脸的高高在上。
南笠“格外的俗,从里到外的俗。”
月孽儿“你!!!”
那月孽儿气的五官扭曲,看起来更加的令人反胃。
独孤诀“不知道南少爷你不请自来,所以未准备碗筷,是我们的怠慢了。”
南笠“碗筷就免了吧,这里的菜没有一样入我眼的。”
又吃了个瘪,独孤诀感觉自己气的快要爆炸了。
独孤诀“听闻上次南叔父因为你是兔子的事儿.....不不不,是传闻你是兔子的事儿大发雷霆把你打了一顿,差点丢了命,现下伤可养好了?”
南笠“要不说外面都传你这个小人得志的样子呢?长舌妇那般的传言丞相都能说出口,当真是不可置信呢。”
南笠眼皮都未曾抬。
虽早就听闻南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但没想到这般不饶人。现下独孤诀的面子可以说是在独孤家丢尽了。
南笠无视此刻表情像调色盘一般的独孤诀。
南笠“我来带独孤旭回去。就先不叨扰了。”
南笠“独孤旭,走,我们回家。”
南笠眼神冰冷,目光扫过这个正堂里的所有人。
南笠“他独孤旭是我将军府的人,虽姓独孤,但却人以群分。别脏了他的身份。”
宴会因为南笠的到来而气氛越发古怪。独孤诀愣在原地。额头上青筋暴起。
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他恨不能现在就把他们碎尸万段。
独孤柯“旭儿!”
独孤柯追了出去。
南笠“你们还想做什么?”
南笠看见追出来的独孤柯,有些警惕的看着他。抓着独孤旭手腕的力度又大了几分。
独孤旭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独孤柯“南笠,我没有恶意的!”
独孤柯忙立在原地没有再上前。
独孤旭“二哥。”
独孤柯“我本是想缓和你和家里的关系....没想到又让你受了委屈....”
独孤旭“不要紧,二哥,你也是好心。”
南笠“以后,你们独孤家少招惹独孤旭。他跟你们家没有关系,少在这里假惺惺的。”
独孤旭“南笠。”
独孤旭小声的唤了一声南笠,南笠哼了一声松开了他的手。
独孤旭“兄长,你别太放在心上。”
独孤旭“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独孤柯“都是咱们独孤家对不起你.....哎...我又帮不上什么...”
独孤旭“没关系,二哥快回去吧。”
跟独孤柯拜别以后,南笠闷闷的走在前面一句话也不说。
今晚的风很舒适,温度适中。街上已经没有人烟了,路上光线有一点昏暗。
独孤旭“你怎么来了。”
南笠“哼,我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的呗。”
南笠“千万别跟我说谢谢,英雄救英雄是我的本分嘛。”
南笠转头看了一眼独孤旭。
南笠“而且,我也不怎么想听。”
又是一阵沉默。
南笠讨厌独孤旭说谢谢。每一次他这般,南笠都觉得独孤旭对他的好,都是出于报答南昌宁的收养他的恩罢了。
可是,是否真是如此,南笠就不得而知了。
南笠想起第一次见独孤旭的样子,骨瘦如柴,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南笠现在还心有余悸。他记得他当时信誓旦旦的对独孤旭说,我来保护你这种话。
虽然那时候的南笠发誓以后要保护独孤旭。但是好像到了现在一直都是独孤旭在守护着自己。
万家灯火通明,夏日的气候总是有些让人犯懒。
此刻,独孤府上下人心惶惶,下人们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自己的主子杀了泄愤去。
独孤诀“滚!都给我滚出去!”
独孤诀把书房里所有的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地狼藉。
独孤柯“大哥!”
独孤柯“这事情明明是咱们不对!”
独孤诀“你闭嘴。”
独孤诀“都是因为你把那个丧门星叫来!”
独孤柯“.....大哥....他怎样也是我们的兄弟啊。”
独孤诀“南笠!上次算你命大!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杀了独孤旭杀了南昌宁!!”
独孤诀此刻接近癫狂,独孤柯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亲生哥哥交流,他帮忙收拾了这满地的瓷器残骸就退了出去。
明明就是手足,为何非要了断了这份血浓于水之情?独孤柯不明白,大概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了吧。
独孤诀“来人啊!把崔宥给我叫来!这帮废物!”
烛火跳动着最后一丝尊严,忽明忽暗。但最后也终究还是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