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
南昌宁这次实在被南笠气的不轻,他刚从边关回来在酒楼吃饭的功夫,好些个风言风语就往他耳朵里钻。
什么南家二公子是兔子。
什么南二爷原来就是那个头牌戏子,被人戳穿了断袖的事实后当场大怒差点把人打死....
南昌宁强忍着怒意。
这逆子再不加以管教还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回家一定要抽上他一百鞭子!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还不算完。
旅途遥远,南昌宁早已神身心疲惫,还未进家门,却又被一个女子拦住去路,仔细盘问却又是南笠闯了这等有辱家门的祸事!
别说是南昌宁了,任哪个做父亲的都是要火冒三丈了。
这哪里有一个未来将军的样子,分明就是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
“那两个混小子还在外面跪着么?”
“回老爷的话,旭少爷还陪着小少爷一起跪着....”
“哼!别管他们!就让他们跪着看看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老爷...小少爷哪里受过这种苦...”那服侍着南昌宁的老管家,边察言观色着南昌宁边小心翼翼的说。
“受苦?这若是上了战场,他怕早就死了一万次了!”
那管家也不再敢说话,忙低下头侯在一旁。
南昌宁从窗子里望出去,大雨还在持续着,顺着屋檐哗哗的流成了一道雨的屏障。雷声滚滚,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其实南昌宁并不是不知道这个女子来历不明,很有可能是诬陷南笠。
南昌宁这几年屡立战功,又是绝对的忠臣,直言进谏,很多朝堂上的奸诈之人都和南昌宁不合,就想找机会把他南昌宁拉下马来,可惜南昌宁向来行的正坐得端。
所以他们这次就想到从南笠下了手也不是做不出来。
就像独孤旭说的,南笠从小到大虽然做过的混蛋事不少,但这种原则性的至少不会犯,这一点他也是笃定的。
况且南昌宁下手其实不重,来来回回不过也就抽了五六鞭而已,还有一鞭子抽在了地上。
他就是想借着这次好好管教管教南笠,让他长长记性,难不成以后要以这副荒唐公子的样貌继承自己的衣钵?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雨太大了,大的让人睁不开眼也看不真切。
冷。
“独孤旭..这雨....怎么还不停。”南笠望了望天空,话音刚落 就没了力气整个人倒在了独孤旭的怀里。
“南笠!!!!”
雨一直在下,拍打在这个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里。
独孤旭赶忙把南笠打横抱起,也顾不得自己有些头晕和双腿的疼痛了。
南笠烧的厉害,大夫来给他上药的时候,他感觉他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独孤旭把南笠抱回了屋,又冒着大雨去给他找了大夫来,一直在床前陪着南笠,上药的时候南笠疼的一直掐着独孤旭的手,生生给他划开了两道血痕。
现在南笠总算是睡着了,独孤旭才想起自己的衣服还没有换,黑色的袍子也已然没有一处可以幸免,湿哒哒的滴着水。
“大夫,他没事吧?”南夫人紧皱着眉头,急切的询问。
“没有大碍,只是少爷挨了打又淋了那么久的雨,寒气入体,伤口有些感染,我开几副药按时把药喝了再擦上愈合伤口的药膏不出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南夫人听了这话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看着床榻上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用袖子擦拭着眼角的泪光。
独孤旭看着这一幕,内心深处有些细微的波动。
要是自己的娘也在身边的话....他没敢再想下去。
率先打破了沉默。
“婶婶,阳偌姐还没回来我出去寻她。”独孤旭开口。
“旭儿,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叫人去寻阳偌就是。”南夫人这才想起独孤旭还在这里,忙关心道。
“别人去,我不放心的。”
“那好,你自己多加小心。”南夫人叹了口气又道“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别着凉了。”
“好,我知道了。”独孤旭退了下去。
南昌宁和白洮夫妇俩对独孤旭已经很好了,可以说是视如己出,有南笠的就绝少不了独孤旭的,加上独孤旭又比南笠争气,所以白洮和南昌宁都很器重他,但是南府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他必须每时每刻都保持着清醒,把持着分寸,遵守着规律。
如果可能,谁不想像南笠一样呢。
被所有人宠着,做那些无法无天的事情也有一群人帮他善后。
如果...他的爹娘还活着那该多好。
很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如此残酷,没有那么多如果可以成真。
独孤旭最终在南边的林子里,寻见了正打的不可开交的南阳偌和沈青卿,两人从未下雨时一直追到雨停,南阳偌的发髻已经散了开,长发披在身后,雨水顺着她精致的脸蛋滑落。沈青卿的脸上则满是被匕首划伤的痕迹。
此刻的雨已经小了不少,太阳也从阴沉沉的云里露出半个角来。
南阳偌仅仅站了很小的上风,手里匕首正逼着沈青卿的脖子。
“小心她自尽!”独孤旭赶来,察觉到那沈青卿正打算咬舌自尽。
南阳偌麻利的将面前的女子踢跪在地下,拔出腰间的银针往她的头上刺去。
青卿晕了过去。
“留活口。”
“放心,只是晕过去了,南笠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擦了药已经睡过去了,你没事吧。”独孤旭关切的问着南阳偌,又帮她拿开被雨水打湿粘在嘴角旁的头发。
“没...没事。”淋了这么久的雨南阳偌竟不是感到冷而是脸庞发烫。
“那我们先回府,不要着凉。”
“这个女子?”
“先带回去再说,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这沈青卿 武功如此高强甚至轻功比南阳偌还要好一点 实战也与南阳偌打的不分上下,先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应该就是故意混淆视听,声东击西的。
两人把沈青卿绑了回去,询问再三她却是什么也不肯说,独孤旭示意南阳偌别再逼问,为了防止她自尽独孤旭把她打晕了过去。
临走前独孤旭又从沈青卿身上取下她那块沾着血的贴身玉佩。
“等下去把叔父请来,一并叫着婶婶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独孤旭眉头紧蹙似是在思考。
“为何不直接把这女子扔到爹面前,此事自然不就有分辨了。”南阳偌不解。
“这女子动机不纯,恐是有人指使,叔父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南笠可能是被冤枉了就是想趁此机会教训南笠而已。如果能扯出这两个女子的背后主使那便是最好。”
“今天我看见那女子也有一块相同的玉佩这一只上写着卿,而那一只上写这云.....”
之后的几分钟里独孤旭又向南阳偌简单的概述了自己的计划.....
独孤旭这一日里来回奔波,现下觉得身体有点无力,呼吸也不太顺畅。但是眼下这情形,怕是容不得他有喘息的机会,他只能深呼吸了一口气往大堂走去。
南阳偌很快就把南昌宁和白洮外加那女子叫来了大堂,南阳偌假惺惺的牵着那女子的手看似在安慰她。
手上都是大片的老茧,这肯定不可能是弹琵琶的手。
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常年习武留下的痕迹。
遇上南阳偌的目光,她略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
“叔父。”
“嗯。”
“叔父,我说的那跟她相貌相似的女子已经被我们找到了。”独孤旭说着眼睛的余光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微微的皱眉,即刻就恢复了平静。这个细小的动作还是被独孤旭捕捉到了。
“我看你又在说胡话!”南昌宁厉声呵斥道。
“叔父,并非胡话,那女子现在已经咬舌自尽了,不信请看这个。”独孤旭拿出一块血淋淋的玉佩转头看向那女子。
“这个,你应该是不陌生的吧。你的姐妹,沈青卿已经被我打的半死不活,对你们做的见不得人的后防供认不讳,沈青云你现在还不打算招么?”
“你....”
“你把她怎么了!!!”沈青拍案而起。
独孤旭瞬间抓起配剑指向她。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说!”独孤旭的剑顶着她的喉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女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南昌宁!你不记得我了么!我爹被你杀死的时候我才不过才六岁!”
“你是?”南昌宁皱着眉显然并不记得见过她。
“我爹沈经拓,被你联合白天离用莫须有的罪名弹劾,一家人家破人亡,我爹被拉到集市上砍了头,娘上吊自尽,只剩下我跟我双生的妹妹.....你怎么还能这样人模狗样的坐在这里!你怎么还能活着!!我也要让你家破人亡!我要你儿子死我要你全家都去陪葬!!!!!!”那女人似乎发疯了。
她这么说完,南昌宁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冷静的说道。
“你爹是贪赃枉法罪不可赦,怎么成了莫须有?你娘的死我很遗憾...”
沈青云嘴角露出冷笑“南昌宁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独孤旭!你想知道是谁指使我么?哈哈哈!你们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说罢,她一个上步,用身体冲向了独孤旭的剑,独孤旭来不及收手,瞬间鲜血四溅,冰凉的武器刺穿了她的喉咙,最后一刻她用最后的力气,扔出一件暗器冲南昌宁刺去。
当然这种小把戏,对南昌宁来说是没有威胁的,他只躲闪了一下,那枚暗器就刺到了墙上。
女子口吐鲜血,笔直的躺在地上,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直勾勾的像是在盯着此刻在现场的所有人一般。
大堂的地板被血液着色,一片猩红,触目惊心。
独孤旭还没来得及追问她是谁指使的。
南阳偌摸了摸那女子的脉搏,冲独孤旭摇了摇头。
“她体内有毒,就算不自尽,此刻毒性也该发作了.....这女子体内有毒那柴房的那个....”南阳偌想到了什么和独孤旭对视了一眼。
“叔父....”独孤旭沉默了几秒开口。
“将这女子葬了吧。”
“是。”
果然,等到两个人来到柴房的时候,那沈青卿早已经死了,嘴唇发黑,四肢像是被抽干了血一样干枯,好生骇人。
这一对姐妹看样子也是抱着必死的心来这一趟,身体里的毒性也并不是恰巧今天发作,而是今日必定会发作。
所以说这个背后指使之人,必然是不管她们得手还是不得手,都会要了她们的命。
不管那人处于什么目的指使她们两个,都太过狠毒。
两个如花年纪的姑娘今天殒命了...
也是苦命的人罢...
这一天太过惊心动魄,独孤旭身心疲惫还是撑着身子去看了看南笠,南笠睡的正熟,独孤旭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看着这个长不大的小子,笑容就爬上嘴角。
“等你醒了,我再好好跟你算账。”
说罢独孤旭就准备起身离开。
他的手,在下一秒被紧紧的牵住。
独孤旭以为自己吵醒了他,谁知南笠还在梦周公。
独孤旭摇摇头,南笠的手心还是有些冰凉的。
他把南笠的手小心翼翼的捂了捂,放回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
“我...我不怕...你在呢。”
床上的人儿,梦中呓语。
窗外的月亮又一次的爬上了树梢,星星也出来凑热闹了,树影斑驳摇晃,现在这般光景,除了地上的水洼和有些潮湿的空气外,已然看不出今天刚刚下过一场很大的暴雨。
空山,新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