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不擅长处理亲情的人。每次和爸妈打电话，说不过三句就觉得无话可谈，但挂了电话之后，又会后悔方才没有珍惜机会多聊几句。
年少渴望逃离的代价，是长大之后萌生了早日回家的想法。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同一条路，出走那会步伐轻盈，但等到真要回去的时候，脚步就突然变得格外沉重。
《恭喜你，活成了大人的模样》
文丨里昂
1
又赶上一个年关，关于“回家”这个话题，我感触颇深。
我原是一个不爱回家的人，自从工作以后就在外面住，基本几个月才回一趟家。回到家也只是吃个饭，露个脸，没两天又赶着出发。
我妈一开始还有点不高兴，时不时地唠叨。直到那天她说了一句话，特别让我心酸：“都在外面三年了，我都不知道你具体住哪里，做什么工作。”
我赶着出门，不愿意多说，大概报了一个地址，XX区XX路几号，做运营的，扭头就走。
刚把话说完，身后幽幽传来我妈的一句话：“放心，我不会去烦你的。”
这句话像刺一样戳进我心里，我很想解释自己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却又怕说多了矫情。
于是一路上我不断沉思：自从离家后，不忙的时候一个月回去一次，碰上出差频繁的话，几个月都不回。我爸的单位离家也远，平常都住员工宿舍，周末才有空回家陪我妈。所以我妈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家，独对四面墙。
她也没什么爱好，通常一个人买完一天的饭菜，自己煮自己吃，吃完没事干就给我打电话。
而我，晚上要么加班，要么和朋友出去疯，不耐烦的时候就直接挂她电话。
于是今年我跟她约定，一周必须回一趟家。然而回家次数多了，才发现自己以前并不了解她。
比如我一直以为她在减肥，所以晚上才不吃饭，饿了就吃点凉拌西红柿。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家里没其他人，做个饭还得洗啊收拾啊什么的，就懒得做了。
我心疼她，督促她好好吃饭，还给她发很多健康食谱。
对于这样的改变，我妈也挺高兴，去跳广场舞的时候也学会了给我发自拍。但可能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她给我发过来的自拍总是没能对上焦，但我还是能隔着照片感受到她的快乐。
2
我打小在老家上学，二十年来没出过家门，后来好不容易才考到了外地的大学。
我对大城市有一种几近疯狂的向往，我想去杭州，去上海，恨不得一年换一个城市工作生活。
老家也不是不好，有山有水的，但我会觉得老是待在一个小天地里，人的眼光会渐渐变窄，而且干点什么事都会特别依赖家里。
这是一种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生活：早上悠悠地起床，吃过家里准备的早餐，走路上班，走路下班，回到家就能吃上晚饭，饭后把筷子一搁，听我妈唠叨一轮三姑六婆的日常琐事，然后早早洗澡睡觉，第二天又是一个新的循环，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任何选择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想逃离家，但看着爸妈日渐佝偻的背影，又迈不开脚步。常年待在一起吧，矛盾重生，身心俱疲。
年关易过，但家里那一关，不易过啊。
3
没错，离开家的日子的确逍遥自在，能放飞自我，但跟爸妈能交流的话题也越来越少。
你能明显感觉到电话里头的他们在跟你没话找话，而且一言不合就会跟他们嚷嚷起来。
有一次公司要派我去我外地出席一个会议，探讨行业发展前景。我在电话里兴致勃勃跟我妈说了这件事，我妈第一句话就说：“哎呀，管不管饭呀？”
我当时一听就很来气，说你关注的点怎么那么小？能不能不那么狭隘？我们是站在时代的前沿去探讨问题，谁在乎管不管饭的问题？
但我妈只是笑呵呵地说，不就问问而已。
后来我看到了一句话，虽然很俗，但是很在理：朋友只在意你飞得高不高，而父母在意的是你飞得累不累。
真正狭隘的是我，以为父母看待自己的眼光总是世俗的。
4
都说养育孩子就是一场离别，他们看着你的背影越走越远，却又无可奈何。
我有时会安慰我妈：“虽然我不能立刻回家，但我可以每天跟你打电话啊。”
我妈说，“这不一样。你爸也老不在家，你回来屋里就有人气，现在屋里都是空荡荡的。”
我很想说，我不是不想回家，我只是想在这个年纪到外面好好闯闯，等有了一番好的作为后，才能好好报答你们。
因此我常常陷入一种焦虑：我到底是该让爸妈接受儿女终有一天离开家的这个事实，还是我想法设法去牺牲我的个人时间，甚至我的事业来陪伴在他们身边，把这个事实伪装得不太真实。
但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我猜大多数人跟我一样，都是身不由己。
5
我们常常忘记，我们的爸妈也是有爸妈的人。
去年外公突然去世，我妈是在电话里告诉我的。
我当时的第一想法是：我是不是得请假？要请多少天？回来之后肯定又有一堆事情要弄。
我妈看透了我的心思，说外公在睡梦中去世，没有痛苦，家里的事情她能好好处理，让我不用请假，好好上班。
挂了电话之后，我觉得自己真他妈的自私。
外公过世，我第一时间只想到了自己，却未曾想过我妈伤不伤心，这么多后事要处理她忙不忙得过来。
第二天我立即请假回家。但我发现我妈竟然特别冷静，理智，没有大哭大嚎，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处理后事。
等送走了外公，所有人都歇了下来的时候，我却发现我妈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里，哭成了泪人。
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妈在生活方面是个弱者：买东西被人骗，跟不上时代发展，弄丢点钱就心疼得要死。
但在面对大起大落和生死问题上，她倒是比我坚强不少。
经历了外公去世之后，我特别害怕让我妈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怕她胡思乱想。每次离开家之前，我都叮嘱我爸，你今天哪儿也不许去，就呆家里陪我妈。
6
我们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是数得过来的，真的。以前老觉得，爸妈也还没那么老，还能折腾好几十年呢。
但现在，别说他们了，我们也不年轻了。所以感觉每一天都是很珍贵的，同时也很焦虑。我不敢奢望他们能活到九十九，但起码往后的每一天，都希望他们过得省心。
现在大多数的年轻人，家庭观念很轻，事业心很强，每次需要在家庭和个人之间做选择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自私一把。
但在某些时候，其实我们只要做出一丁点的让步，去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某一天，当你害怕过年，害怕回家，那么恭喜你，你长大了。
但如果某一天，当你急着想回家过年，那么更加要恭喜你，你终于活成了大人的模样。
↓关于回家，你有什么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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