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命运，我认定，且坚信，世间发生的大小事情，全部纯属意外，包括遇见你，喜欢你，又或者是离开你。”
《我不接受意外，但你是个例外》
文丨沉荒
1
二十六岁的吴真真，再次因为一件小事和男朋友闹掰了。这是她的第五个男朋友。
回头看看，吴真真的每一次分手，仿佛全怪她执着的个性。
而她执着的，其实也不过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就好比出去约会没吃到想吃的三鲜豆皮、路上堵车、喜欢的店刚好关门，甚至是没赶上一班无关紧要的地铁。
面对这些在旁人看来不足挂齿的小事，吴真真总会有种天塌下来的难过，然后不由自主地变得闷闷不乐、郁郁寡款。没有一个前男友能忍受这种个性，所以大家最终只能友谊万岁。
“没公主的命，却有一身公主病。”气头上的吴妈再次跟她说了这句话。
这句话吴真真听了一千几百遍，她没有反驳，但也不代表赞成。因为吴真真很清楚自己，她不是受不了委屈，她只是不能容忍各种小事出现在自己的计划之外。
秦琅的出现，也是她计划之外的变数。
那是吴真真第五次失恋后的第二天，她抱着一杯奶茶在路上失魂落魄地走着。秦琅刚参加完一个露天活动，散场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小雨，没带伞的他急着回家，一不小心撞到了吴真真，洒了她一身的奶茶。
多么俗套的情节啊。
失意的女生在雨里邂逅了年轻男生——这本来应该被三流作者写进小说的必要桥段，可是吴真真无暇对面前的秦琅产生任何想法，她满脑子都是：我怎么这么倒霉。
她本来已经计划好要穿着这件刚买的大衣过周末的，现在，却因为一滩明显的奶茶渍，她的计划全被打乱了！吴真真又一次因为小事变得难过起来。
“你的衣服……要不要紧？”直到秦琅在她面前摇摇手，她才缓过神来。
吴真真一下没收住自己的情绪，向对方吼了一句：“怎么可能不要紧啊！”
秦琅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吴真真这下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太凶，但情急之下也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的气氛，没想到秦琅给她解了围。
“干洗大概需要多少钱？”秦琅翻出手机问她。
吴真真支支吾吾，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到底是多少。
秦琅觉得有点好笑，“那就加个微信吧，你洗完找我报销——还有奶茶钱。”
2
后来秦琅解释说，当时他总不能让吴真真脱下大衣，让他拿去干洗吧？这听上去就是个拙劣而又老土的撩妹借口。
“可是后来你还是约我出来了。”吴真真撇了撇嘴。
事实上第二天秦琅就约吴真真出来了，但也不算是约会，秦琅是这么说的：“有个活动在这边的商场，需要人充场。你有空过来帮忙么？有偿的。”
吴真真自毕业后就没干过充场的事了，不过那天她刚好有空，也就答应了。
秦琅是主办方请来的模特，本来找充场这种事是轮不着他做的，吴真真问他，他也只是咧嘴一笑说我觉得你很合适。
后来秦琅还约了吴真真几次，都是去充场。周末闲得无事的吴真真也乐意去帮忙——毕竟这份轻松的兼职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在欣赏模特和逛街中度过。
秦琅生得好看，在模特圈里不算特别出彩也绝不普通，但工作这么些年一直没出头，连杂志的活都接不着，只能接些给网店拍图、帮商场做活动之类的不入流的小活儿。
表面上秦琅很安于现状，但每次一提到以前的同学又接了什么大品牌广告的时候，他的眉眼都会透露出几分壮志难酬的意思。
有次吴真真陪秦琅出席饭局，秦琅喝多了在洗手间吐了起来，她什么也没说，在旁边静静地拍着他的背。从洗手间回来后，秦琅又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见人走得七七八八，吴真真问他：“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秦琅咧嘴一笑，说：“胃确实不太舒服。”
“我不是说你的身体，我是说你的心……我不知道模特这行压力大不大，但是大家好像都不轻松。你看我，写程序都快写秃顶了，还没熬成年薪百万呐，但是我也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吴真真说得磕磕巴巴的，但秦琅还是听明白了。
他摸摸吴真真的头说：“你这样想就很好。”
那天晚上，吴真真在气味并不好闻的包厢里听秦琅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情，说他的模特之路，说他为了当模特和父母做了好些年的抗争，说他这些年意识到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
“我现在已经和父母和解了，收入也不错，但就是有时候很难过自己这一关……要接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法在喜欢的领域成功太难了。”秦琅盯着地面，又转头看着吴真真：“但是像你说的一样，有时候我又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吴真真看着他明亮的眸子，包厢里的空气确实并不好闻，但她头一次觉得这样的意外也不是不能接受。
3
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吴真真在充场结束后收到了两个红包，一个来自场地负责人，一个来自秦琅。
尽管钱都不多，但吴真真起了疑心，她截图发给秦琅：“为什么这次我会有两份工资？”
秦琅回得快：“嗯……可能因为你是特邀嘉宾？”
“我算哪门子特邀啊！”
秦琅发了个笑得贱兮兮的表情包，“你就是我的特邀嘉宾啊。”
吴真真盯着这句意义不明的话看了半天，没再回复，然后把等额的红包发了回去。
再后来秦琅再次找吴真真帮忙，她索性找了借口推掉。她讨厌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也暗自懊恼当初自己有多蠢：廉价劳动力哪儿都不缺，我怎么就相信秦琅说找不到人帮忙呢？但是秦琅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还是想不出原因。
直到吴真真第五次拒绝秦琅，秦琅才意识到了什么，立马给吴真真发起了语音通话。
“你在躲我？”
“没有。”吴真真想也没想就回答。
“真没空？”
“真没空，我闺蜜给我介绍对象呢。”
这话真不是谎话，好几天前吴真真的闺蜜蕾蕾给她打电话，说要介绍个男生给她认识，双方约好了今儿见面。
吃饭的时候，吴真真看着面前的大男孩，任由他的笑话从自己耳朵里进去又出来。无论怎么努力，总是提不起认真聊天的劲，隔三差五就会想起秦琅的脸。
突然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到了大男孩的旁边，向吴真真和蕾蕾笑了笑，然后径直地问了句：“你真相亲啊？”
“你……你怎么在这？”
秦琅完全无视那个大男孩，表情有一点严肃：“我朋友说看到你在这儿，我就马上过来了。我再不来，你真和别人在一起了怎么办？”
“我谈不谈恋爱关你什么事？”吴真真较真起来。
“当然有关系啊。”秦琅坐得端端正正的，像是在发表什么重要讲话：“我本来没打算骗你的，但是我怕你以后还躲着我，或者和别人……总之，我承认我以前每次找你帮忙充场，都是因为我临时让主办方加人，你的工资由我来发，没想到那天主办方搞了个乌龙。”
吴真真目瞪口呆：“所以我的工资都是你出的？”
“不不不，只是由我代发，这样我就有理由找你聊天了。”还没等吴真真把话理清，秦琅又接着说：“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你到商场充场，我刚好在那工作。那天要推的是一款红色卫衣，你也穿了，不过是别家的，还被请上台互动，我都替你尴尬。哦对了，你那时候头发还染得花里胡哨的……哈哈哈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记住你了，没想到几年后又给我碰上了，还撒了你一身奶茶，给我个认识你的机会。”
吴真真还是没有说话。
“吴真真，如果你都愿意相亲了……要不要和我试一试？”
吴真真终于打破了沉默，“不好。”
4
秦琅说的事，逐渐在吴真真的脑海里复苏，她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给人充场，拿到了大学里第一笔零工工资。
事情是真的，但吴真真却没什么实感。
饭局尴尬结束后，蕾蕾摇着吴真真的的肩膀盘问她。吴真真只是说一句：“他一个长腿模特，见过好看的女生多着呢，他凭什么喜欢我呀？图什么呢？”
蕾蕾叹了一口气，抛下一句：“和人相爱图什么呢，不就该什么也不图吗？”
吴真真说：“你不懂，秦琅的出现是一个意外，意外你懂吗？我最讨厌意外了。”
是啊，意外，总会有消失的一天。
不过，秦琅并没有像吴真真所想那样，就此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自此之后，他每天给她发早安晚安，有时候还给敲代码到深夜的她发各种美食图片。吴真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像最初认识那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秦琅聊天。
朋友总可以继续做吧，她想。
5
几个月后的有一天，秦琅给吴真真发消息说，他过两天就要去北京了。
“这是我接的第一个大广告。毕竟北京的机会比较多，我可能会在那常住一段时间，不过我肯定会回来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一瞬间，吴真真愣了愣，恍惚间想起自己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秦琅了。
她打字说，好呀，未来的大模特一定要加油啊。
但是那天晚上吴真真就失眠了。秦琅再次在睡前给她发来了一堆美食图片，她看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为什么这么久了秦琅还是没有变呢？为什么他明明要离开这个城市了，还要坚持做这样的无用功呢？
吴真真能写出各种复杂的解决问题的程序，但此时此刻，她却无法运用自己的专业能力来破解这样一个特殊的意外。
第二天一早，挂着黑眼圈的吴真真敲响了秦琅的家门。秦琅那会儿正忙着收拾行李。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儿？”秦琅看着门外的吴真真，感到不可思议。
“只许你的朋友跟你通风报信，不许我找他们窃取情报吗？”吴真真冲那张许久未见的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秦琅笑了笑，又伸手摸摸吴真真的头发。吴真真没有躲，眼神直直地撞进了秦琅的眼底。
“我还是不能接受意外。”犹豫了两秒，吴真真又接着说：
“但你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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