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立刻又将这股冲动压制下来——只因她是叶和秀,不是卞凤姝。卞时章已经错过一次,我不能再错一次。
我将石头放回到袋子里,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那姓季的呢?”
“姑娘是说展修吗?”叶和秀笑道,“今早我醒来的时候他便守在床边。看他太落魄了方强将他撵走去休息的。我这一场病,他也受累了。”
叶和秀说起季展修时完全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忆起情郎时的模样,娇羞并心疼的,看来是一点都不记得那混蛋先前都做过些什么了。那季展修也是奇怪,分明不喜欢叶和秀,却不知出于何种理由一定要吊着人家的心,世间所有的负心里边,这种最可恶。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叶和秀那件龌龊事,却见叶和秀眼睛忽然一亮,望着门外笑起来,初秋的夕光里像一朵委婉的莲花。
“展修。”
我回头,看清来人,便狠狠地吃了一惊,连带着将嘴边的故事也咽了下去。
我在幻境中见了符括那么多次,竟然一点都没想起来那副眉眼我曾见过的,竟然一点都没料到,原来前世今生,谁欠谁的,会一分不少地都还上。
命运早已安定,挣扎的只有凡人。
季展修先看到叶和秀,上前几步疾声道:“怎么起来了?”声音掩不住地关切。紧接着意识到我在场,方又止步,有礼道:“云姑娘来了?”
削薄的唇,狭长的眼,王者的威武少了,商人的精明多了,痴情不改。
那个“私通”的故事,想来真的只是故事而已。
我笑了笑:“嗯,来看看叶小姐。”又转身朝叶和秀道,“时辰不早,云春就告辞了。”叶和秀已站到季展修身边去,道:“姑娘不如留在家中吃了晚饭再走罢。父亲和我都想好好谢谢你。”
我一抱拳,朗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钱财已付,江湖不见!”
抬腿欲走,季展修在后边急急道:“姑娘留步!”季展修跟上一步道:“先前与姑娘一道的殷公子,姑娘知道他在哪里吗?”
“你说殷四?”这么说来我也是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我们捉妖的行走江湖行踪不定,他现在大约正在某处和哪个妖怪对付着吧。但具体在何处,我也只能说不知道——公子找他有事?”
季展修道:“季某最近从一个货郎那里淘到几样物件,想请他看看,帮忙估个价。”
我便奇怪了:“他一个三大五粗,你请他看宝贝?”
“三大五粗……”季展修一愣,失笑道:“不知云姑娘还记不记得,那日你与殷公子一道送了一颗珍珠来‘玩物记’说要脱手。那次品珠虽不过短短一面,季某却见殷公子对此颇有见闻和研究,我自诩为内行人,论及品物时也要甘拜下风。殷公子实在并非姑娘说的‘三大五粗’之人。”
“……”我一想似乎还真是,那天殷四报出珠子的市价神色也是淡而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