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对面光着膀子,手轻轻一伸,凭空取来一条丝带。符括的深棕色的眼眸最后一次看着我,然后被丝带蒙上去。
光华转变,落落而出。
又是绯衣胜火的仙人。“死了。”他见我一脸惊疑,又云淡风轻地补充,“她本应被贬做官妓,但卞时章有意通融,使了掉包计将她换出。这姑娘挺有血性,出来后不屑苟且偷生,反而对卞时章拔剑相向——”他瞄了我一眼,“卞时章当然没事,这姑娘也没事。”
“那怎么?”
他忽一笑:“你猜?”
我额头一黑:“……”
他笑意未敛,目光投向远处,淡淡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悲悯:“她当着卞时章的面举剑自刎。她父亲这一招教得颇好,一剑封喉,十分干脆。”
我愣了愣,想说什么喉咙却发紧,捏了捏拳头,还是沉默下来。忽而又想到那天夜里,身边这个人对我说的话:陷入情网的人总是一叶障目,盲目又自私。彼时卞时章正是被这执念所缚,眼中除了自己心中的炽烈什么都看不见,一意孤行,家国且不论,光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最终的结果就可谓是四败俱伤了。
我犹豫许久,终于问:“然而卞时章得手的时候,卞凤姝其实已经不爱他了罢?”
“你以为他是怎么死的?”他笑问。
我被心中闪过的那个念头吓得不轻:“该不会是!”
他轻道:“所以说当真是最毒妇人心。那么一个弱女子,将剑埋进他胸口时手竟一丝不抖。”
卞时章竟真是死在卞凤姝手上的!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竟换来卞凤姝贯心一剑。
我此刻的脸色应该十分难看:“怪不得他怨念难消,不肯喝那孟婆汤了。”
说话间远处忽然一声爆响,循声而看,茂盛叠翠的山林之上一束青烟正随风飘逝,正是卞时章和元兆和的方向。我不明这信号的意图,忙去问他。
那人闲闲负手,道:“哦,有人受伤了。”
我一听,一把拉住他手腕,急吼吼:“快去看看!”
走了几步,手上阻力渐大,我皱着眉回头,“怎么了?”
他低头看着我拽着他的手,模样竟有一丝呆,听我又问了一遍,方抬起头,指了指河边,还是有些呆:“那边有马。”
我会意,立刻松手转身去牵马,孰料身后一阵清风拂过,腰身一紧,我立刻被他身上清新温和的气味包围,随机脚下一空,草尖上的风吹过去,蓊蓊郁郁的山林在脚下鼓起波涛。我稍一侧头,就看到他唇角张扬的笑。
他说:“不过我觉得还是这样快一点,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
快飞到那里的时候,这家伙在空中兜了有五圈,才颇恋恋不舍地停在树梢上,还意犹未尽:“说起来倒是很久没到天上去了,哪天回去看看。”
我说:“你快下去!”
树林底下的伤亡现场十分惨烈。一个身着枯叶黄的女子正将卞时章扶起搭在自己肩上往林子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