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人络绎不绝,不知道从那桌传出了一声话,在茶楼里炸开了锅。
“听说了嘛,杨家的少爷要娶张家的少爷咯。”
“真的假的?”
“我在杨府做工的表妹的弟弟的邻居家儿子亲耳听到的,那还有假!”
“什么?这可稀奇了,男的娶男的,这祖上造了孽哦……”
“杨家?张家?是那个杨家?那个张家?”
“客官外地来的吧?京里还有那个杨家啊,不就是杨相国那个公子,杨九郎嘛,要娶这张尚卿家的张云雷……造孽哦……”
端茶的小二热心的为外来的客人解释。
“老天不公哦——杨相国和张尚卿可好官啊!怎么就出了两个报应儿!”
“恶心死人了……”
“就是……就是……”
“听说还是这张公子去倒贴的……”
茶楼向来是一个充满八卦的地方,每个人都可以分享自己所知的或真或假的故事,以调剂这百无聊赖的日子。
“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人言向来可畏,三人成虎的事世间常见。他们需要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谈论的对象罢了。这个世道是如此……
日薄西山,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归家,让白日里嘈杂的茶楼冷清了不少,但也有一些无所事事的人依旧留在茶楼。
茶楼不搭台,不唱戏,只摆上一方梨花桌,请一位先生说书。到了傍晚,先生也归家了,留下来的人就把这一天听到的别人家的事在翻出来嚼一遍,也不知道能品出个什么新鲜东西。
“城西黄家的大白狗下崽了五个黑色的小狗崽子,城东李家的儿子得病了,说是花柳!啧,这杨相国和张尚卿要成亲家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摆桌我们好去凑凑热闹嘛,沾沾‘喜气’!”
“那这‘喜气’都给你,别带上我啊!哈哈哈……”
“哈………”
太阳一寸一寸的下移,铺在地上橘黄的光影也被拉长。小院里的摇椅被风刮的左右缓缓摆动。屋里的人点起了灯,烛焰里映着两个相依偎的身影————杨九郎与张云雷。
将整个身子全倚在杨九郎怀里,撇过头,躲开了送到嘴边的搪瓷勺。
“清汤寡水儿的……没意思……”
张云雷声音沙哑,扯着喉咙吐出句轻飘飘的话,落到杨九郎耳朵里让他是又心疼又埋怨。
“唉……”
到底是心疼多些,杨九郎将勺子放回还有一半清粥的碗里,嘴凑到张云雷耳边轻声哄着。
“小祖宗,我也想给你吃有味儿,带你去吃山珍海味,鲍鱼燕窝,可你这嗓子实在不行,乖,养好了我就带你去,去最好的酒楼,点最贵的菜,好不好?咱先将就将就……好嘛?”
张云雷,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杨九郎见张云雷点头了,飞快的将装满清粥的勺子送到人嘴边,张云雷也配合张嘴喝了下去。粥熬得软烂,不用多嚼就顺着喉咙滑下去了,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喝了两三勺,张云雷又抿着嘴撇开头不喝了。
“九郎,我实在喝不下了……”
“哎……好吧……”
杨九郎明白,眼前的人儿心情不好。
把碗里留下的清粥两三口喝完,一擦嘴。
“九郎……明天我们就成亲了……”
三分喜悦,七分惆怅。
张云雷开了口,氤氲里,杨九郎觉得眼睛有点晃,眼前的人如此的不真实。
“是啊,该高兴,我们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杨九郎,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期望给他安全感。
闻言,张云雷暗自嗤笑了一声。
“啧,真的是名正言顺吗?”
杨九郎护他护的紧,不让他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什么都自己受着,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乐面孔。
但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九郎……知道……我都知道……”
张云雷垂下了眼睑遮住了些阴霾。
杨九郎明白那是什么。
他紧紧的圈住了张云雷的肩膀。温暖的胸怀给了张云雷安慰。
“下辈子……你得投胎做一个姑娘,虽然磕掺了点儿,但我不嫌弃你,这样就换我护着你了。”
“好好好,依你,不过管你是男是女呢?我还能不喜欢了不成?”
摇曳的烛光里两人相视一笑,静止了时光。
“听说了吗?张家和杨家的事儿。”
太阳落了山,明天照常升起。茶楼依旧热闹。
“听说了吗杨家和张家小子的事儿。”
“知道啊,他俩不是要成亲?啧啧啧……”
“不是……昨天他们变成凤凰飞走了!!”
“还有这等事!”
“是啊,我婆娘亲眼看见的那还能有假!两只金凤凰!比翼就飞走了!”
“嚯……”
真相如何无人可知,但张云雷和杨九郎真真切切的消失在了世人的眼里。
张家和杨家的祠堂里却多了两块牌匾。
“先生……我们该走了。”周九良抱着手里的三弦扭头叫停在糖人摊挪不动腿的人儿。
“再等一下!一下!马上就好!”
周九良望了望天边快要落山的太阳,还是等了他先生。
糖人好了,写的是他俩的名字,孟鹤堂一手拿着一个糖人走在周九良身后。
周九良不解问:“先生……你为何不同我一道?”
孟鹤堂踩着周九良的影子,笑的没了眼睛“听人说踩着影子走,他俩就一辈子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