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石湫闻言露出笑,一双眼睛落在温妤身上,眸光深邃,看不清里面的情绪,“身子好些了,妹妹舟车劳顿,想来此刻也是疲乏了。”
不等温妤说话,江石湫就吩咐两边的丫鬟替温妤去收拾准备房间和香汤,言语中俨然已将温妤当做客人,而她江石湫才是江府的主人。
温妤嘴角噙了笑,眸中却越来越冷。
本末倒置。
这招用的实在是妙。
她拦住要替她去准备的丫鬟婆子,“不用了,房间什么的,用我之前的就好,至于姐姐你,既是身体不适还过来前厅见我,这见也见了,姐姐身体要紧,就不要在此忙碌了,劳累了身子母亲就该说我的不是了。”
温妤撒着娇环上江母的胳膊,像只慵懒的小猫,眯着眼睛竟是可爱极了,江母一只手摸上温妤的发顶,轻轻抚摸了几下,“阿妤说的对,石湫你既然身子不适,就早些回去休息,到底是身子要紧,阿妤这里你就放心吧,我和你叔父,大哥都在,定不会委屈了阿妤的。”
江石湫本想着温妤许久不曾归家,拿出点主人的气势压压她,可没想到竟然被她一句软绵绵的住之前的地方就打发了。
谁不知道,江府大小姐江时舒的院子里一年四季花团锦簇,哪怕她人不在,院子里该有的也一样不少,偶尔江夜阑寻了什么好玩意儿也会往里面放一份,离府三年,她江时舒的院子早就是京都所有富家千金肖想的地方。
江石湫目光落在温妤环在江母胳膊的手臂上,她微眯起眼睛。
委屈江时舒么?
怎么可能?
江府这些人除了她可都是她江时舒的至亲亲人,又怎么会委屈了她。
江石湫将自己的思绪隐藏住,面容上竟然还带着笑,“婶娘说的极是,只是妹妹归家,做姐姐的哪怕病入膏肓也要起床迎接才是。”
几乎是江石湫话语落下的瞬间,温妤就感觉到了身边江母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怎么说话呢?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就口不择言的咒自己病入膏肓?”
江母气的心肝乱颤,自女儿江时舒因为化劫而离家,儿子江夜阑又常年常年的不着家,身边就只有这么个夫君家大伯留下的遗女,她自然是将大伯家的这丫头看做女儿宠的,此刻看她说自己病入膏肓,便没来由的生气。
因为江石湫的话,江母生气的抚下温妤环在自己手臂的上手,一双手气的颤抖,江石湫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握住了江母的手,不住的道歉,“对不起婶娘,是石湫错了,石湫口无遮拦,随便乱说话,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是石湫的过错了。”
江石湫身旁的骆冰也是个心灵手巧的主儿,瞧见此刻江母因为生气江石湫刚刚说的话气息不稳,忙送上手头的杯子递给江石湫,江石湫顺手接过,摸了下水温,递到江母面前,“婶娘喝,石湫刚刚摸了下,是可以入口的温度,婶娘顺顺气。”
那边两个人正婶侄情深,这边温妤看着自己再次落空的手,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温妤,这一仗,还未打,你就输了母亲。
温妤目光落在面前依旧还在婶侄情深的两人身上,他日,若是她和江石湫真的当众撕破脸,她的母亲是帮她的女儿,还是……已经取代她女儿位置的江石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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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夜阑同江父落在后面一大截,因此进入前厅就看到江石湫和江母靠在一起,而温妤被孤立在一旁。
江父和江夜阑对视一眼,然后快步走到江母身边,不动声色的将两人分开,他看向带了撒娇语气的江石湫,后者还在不停地帮江母顺气,江父开口,语气略显生硬,“石湫啊,不是派人来说你抱恙不亲自来接你妹妹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江石湫看向江父,回答他的问题,手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江母的身体,“妹妹归家,做姐姐的总要礼数周到,要来接一接的,只是没能和大伙儿一起到门口去,石湫真是觉得对不起妹妹。”
江父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顺过气来的江母替她说话,“哪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又不是故意没接,阿妤有我们接就够了没那么多规矩的。”
江石湫这才扬起笑,只是身旁的江父和江夜阑脸色沉了沉。
江父微微皱起眉头,因为兄长英年早逝,他一直感慨侄女命途多舛,因此对她格外照料,再加上儿女又都不在,有什么好的自然是依着侄女先来,可如今儿女回来了,还将侄女看的重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伤了自家儿女的心嘛。
江父琢磨着要找个时间和江母聊一聊,余光突然扫到站在一旁的温妤,他叹了口气,也不知刚刚那丫头看到这一幕心里是什么感觉。
心里是什么感觉呢?
温妤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喉咙那边像卡住了什么,苦涩的不行。
温妤勉强咽了两口唾沫,她突然想起了沧浪山上的师傅和一众师兄们,一直以来,自己一直是他们眼中的宝,她又何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原来在乎之人眼睁睁的被人夺走,滋味竟是这么的难受。
肩上突然一重,而后传来暖意。
温妤侧头看去,竟是那个惹了母亲不高兴的她的哥哥,她勉强勾出一抹笑,叫他,“哥哥。”
江夜阑皱起眉头,抬手捏上她的嘴巴,面前的女孩眼眶明明已经红了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还是扬起笑,不让他担心,“别笑了,这么丑。”
温妤一拳挥过去。
江夜阑笑着接住,他“啧”了一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这么些年不见,你的身手还是不行啊。”
他们的动静惊动了江母和江石湫,江母欣慰的看着他们两,她用胳膊戳了戳身旁的江父,“你看他们两,这么多年没见,也没见生疏。”
江父笑着开口,“哪有一家人几年不见就生疏的。”
江母应和道,“也是这个理。”
眼瞧着江母和江父的目光又被温妤惹江夜阑吸引过去,江石湫眸光慢慢变得阴沉,她抬头去看,那两个人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她微微握紧衣袖下的手,目光落在江夜阑身上。
江夜阑,我也是江府小姐,你的妹妹,可你……为何从不愿多看我一眼。
是不是……
是不是只要她江时舒死了,你就会看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