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十二点,张晴和邱婶刚回到家,进了家门不到一分钟,外面就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屋檐上、地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打在桃林里,桃花花瓣随着雨水的打落而飘落,不一会就满地的桃花红了。
老爷子坐在茶几前,一坛桃花酒已经开封,老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仔细品尝着。张晴邱婶两人放下东西整理好,走过去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驱寒。
张岳老爷子小孩半杯就行了。
老爷子眯着眼打断了想要满盏的张晴。
张晴阿公,一个多月前我就成年了。
张晴反驳。
张岳老爷子哼哼!那天不知道是谁动了我的五年桃花?
老爷子一说起这个就生气,小孩过生日就动了他五年的桃花酒,偏还偷摸着来,最可恶的是两小孩一人一坛,喝得醉不吧啦熏的,简直是要气死老人家。
张晴听他提起,看看邱婶,再瞄一眼老爷子,知道他生气了,讪讪笑了,只得给自己半盏。不过又没规定只能倒一次不是?
悠闲自在的生活,真好。
Z市,靠近市中心商务区的一座城中城,这里是Z市的文化中心,章家就在这里,占着一个五十亩地的庄子,靠近市中心。
章峥回到章家,轻车熟路走回自己房间,虽然每年都会回来一两次,但章峥对这个房间的一切都还是感到陌生。
“咚咚”
雇佣小少爷。
敲门声响起。
章峥什么事?
雇佣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了。
章峥知道了。
章峥站起身,走出房间。楼下客厅,章卫丰和章嵘正在讨论着。章峥兄弟的眉宇与章卫丰很像,其他的更像他们的母亲。
走下楼,听到动静的两人看过去,章卫丰脸上挂着慈父笑容。
章卫丰小峥回来了。
章峥爸,大哥,好久不见。
这是章峥每次回到家都会说的一句话。
你只有这句话吗?”章嵘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平淡,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示着他的不愉快。
章峥大哥,确实是好久不见。
章峥也平静的回应,然后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章嵘也没说什么,一时间,气氛有点诡异的安静。
对于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章卫丰也是有些无奈,两人不是一母所出,章嵘的母亲是章卫丰的第一任夫人,在章嵘五岁那年因病去世,五年后,章卫丰娶了章峥的母亲回来,第二年有了章峥,却不曾想在生第二个孩子难产而死。章卫丰的两任夫人都是红颜薄命,这之后,章卫丰全力培养自己的两个儿子,小女儿章玲儿则是送去了章峥姥姥家,偶尔也回来撒欢几次,跟章峥的性子很不同。
章嵘十八岁便开始跟着在公司里练习积累经验,而章峥也在八岁那年被章老爷子送去了一个小镇的老朋友那里生活,除了重大事情,十年来,回来过年只有十岁之前的两次,这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就跟家里生疏了些。
章卫丰只能寄着章峥大学回来Z市,好好弥补十年来缺失的感情,也让兄弟两人的关系缓和一下。
章嵘对自己这个弟弟倒没有什么厌恶不喜,就如同章卫丰所说,十年时间偶尔回来一两次也是隔天就走,就算想培养一下兄弟情也是没有时间条件。倒是兄妹情培养得不错,主要是章玲儿性子太活跃,完全弥补了章嵘商场以外的交流。
对于自己的继母,他知道那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在她还没有嫁进来前就来过家里,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后章嵘也发现了她性子有时候比他还像个孩子,章玲儿就是遗传了她母亲的这个性子吧。
这样一个印象很不错的人,在父亲说要让她做自己母亲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反对,只是在之后哭了一场。
后来的生活说起来也是幸福的,自己有了一个弟弟,两年后又有了一个妹妹,不过就是因为生妹妹的时候难产而死。这个弥补了他幼小时对母亲眷恋的继母,让他眷念,孺慕。
至于为什么和章峥关系不怎么融洽,一是没时间,二则是因为他自己,别看他在商场上跟那些老狐狸交手行云流水,但商场以外的交际就呵呵了,总之,别人和他谈论商业以外的事情总会莫名的觉得尴尬。
对于大哥这一点,章峥清楚得很。
父子三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的气氛直到管家过来通知他们用饭才被打破。
章卫丰吃完饭再说吧。
章卫丰说到。
兄弟两看了一眼对方,站起身跟在章卫丰身后。管家至始至终都看在眼里,不禁暗叹,要是老太爷在就不会这样,三小姐在也是好的。
不知是不是哪路大神听到管家的心愿,门外响起了汽车鸣笛声,随后便是欢喜话语和脚步声传进来,大门被推开了。
章玲儿听说二哥回来了,我要去看看。
章峥玲儿。
章峥听到声音转身看着大门,就看到一个人从后面扑了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扶住。
章玲儿二哥,我想死你了!
章玲儿扑在章峥怀里,抬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章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章峥玲儿,好久不见。你又漂亮了。
章峥抬头抚上她的脑袋。
章峥二哥,你就只会说这一句吗?弄得好像真的好几年都没见过一样。
章玲儿嘟着小嘴有些埋怨,章峥笑了笑,没说话。
章玲儿爸爸,大哥。
向章峥撒完娇,又向另两人问好,很是欢快,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而有了章玲儿,之前那令人尴尬的气氛没有再出现,这使得管家大大松了口气。三小姐果然是大救星啊。
这次的晚餐很美好。
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里休息喝茶,而章玲儿则是拉着章峥问这问那。
章玲儿二哥,你在那个小镇过得好吗?爷爷都不让我去找你,对了,那个小晴儿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章峥第一个问题,我过得很自在。第二个问题,小晴儿她很好。
章峥不紧不慢的回着。
章卫丰我记得那小丫头比你大几天,她还是艺术生吧。
章卫丰有时也会从章老爷子那里听到一些关于他老朋友的情况,也提到过那个小晴儿。
章峥嗯,她半年前去G市参加培训,现在已经考完试回来了。
章卫丰半年缺席,文化跟得上吗?
章峥不要紧,有我在。
章峥笑了,而且笑得那样一脸渗人是怎么回事?!
正在做着章峥留下来的练习题的张晴突然背生寒意,汗毛诈起!
张晴奇怪,怎么这样?!
张晴放下笔,打算打个电话问问章峥的情况。
章玲儿好想见见小晴儿姐姐啊,二哥,有没有她的照片什么的,给我看看呗。
章玲儿眼睛在章峥身上翻着,打算找到他的手机。
章峥刚想说话,铃声就响了,一段录制的美声歌曲,让其他人都有些好奇,章峥竟然会用这种类型的音乐做铃声。
章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小晴儿”,勾起一抹微笑,站起身,说到:
章峥爸,大哥,我先去接电话。
说完大跨步的走上楼梯,回了房间。
剩下三人见章峥这个模样,突然升起一种听墙角的冲动,而这么做的人已经行动了。
房间里,章峥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张晴小章儿,回到家了没?有没有吃饭啊?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章峥回到家也有两个钟了。
章峥嗯,回来了,也已经吃过了。
张晴哦,那就好。
章峥小晴儿,我布置给你的练习做了没?
张晴这不正在做吗?刚才突然后背发凉,担心是不是你出什么事才打电话给你,可不要太感谢我。
张晴仰躺在床上,伸手抓向那灯光。
听到张晴的话,章峥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勾起笑容,语气也明显轻快了许多,说到:
章峥小晴儿,希望你不要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张晴……我是那种人吗?
张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章峥……嗯。
短暂的沉默,加上后面的肯定,张晴表示受到伤害,相处十年,连点面子都不给。
张晴放心,我不会忘的。我说过,过了就陪你,不过,我会想你的。
章峥沉默了,没有说话。张晴则是有些心发虚。
张晴小章儿?怎么不说话了?奇怪,信号不好?
张晴看了看,满格信号哩。不成,心虚加上了不详预感!
章峥小晴儿。
张晴嗯?
忐忑着。
章峥看来你的觉悟还不够,回去后我会加强对你的文化复习。
章峥说得很温柔,但听在张晴耳里就是残暴啊!
张晴小章儿,你不能这么对我!从小到大,除了音乐,这是我最勤奋的表现了,还不够觉悟吗?
张晴哭丧着脸,她容易吗?
章峥呵呵。等我回来。
说完,章峥挂了电话。只留张晴一人在那泪流满面。
门外听墙角的某位小姐在章峥挂电话后就悄悄离开了,听到的后面一些,她都要后背发凉了,更何况当事人呢?
看来二哥对这个小晴儿挺在意的嘛,说不定,是未来二嫂?!如是想到,然后就把自己听到的墙角跟人分享去了。
第二天,章峥带着一坛桃花酒和章玲儿一起去看望章老爷子。章卫丰在家里品尝另一坛桃花酒,还拉上了管家一起。章嵘则是去了公司,虽然已经放假,但还是要处理很多事情。
车里,章玲儿看着章峥拎在手里的桃花酒,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但除了车里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外什么也没有。
章玲儿二哥,你在那边住了十年,会不会酿制桃花酒啊?
章玲儿好奇问。
章峥嗯,跟着张爷爷学过一些,不过没有邱婶酿的好。
章玲儿那小晴儿姐姐呢?
章峥半斤八两吧。
然后似是想到什么,感到好笑。
章玲儿二哥,小晴儿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漂亮吗?
竟能让你这么喜欢她。
章峥漂不漂亮以后你自己看,至于是个什么样的人,简单又复杂吧。
章玲儿什么?到底是简单还是复杂啊?
章玲儿绕得有点晕,到底是简单还是复杂?要是两样都有,那……章玲儿选择放弃思考。
车子到达市中心医院,章玲儿轻车熟路的带着章峥直接来到了六楼的特殊病号房,门开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在和章老爷子说话,一个护士跟在医生后面记录,另一个护士则在检查仪器设备。那是章老爷子的主治医生,罗斌。
章玲儿爷爷。
章玲儿娇笑着跑过去,给了老爷子一个大大的拥抱,逗的老爷子乐呵乐呵的。
章老爷子哎哟,乖乖孙女来啦。
老爷子已经是年过古稀,比张岳老爷子还要大上几岁。头发斑白,额上的皱纹和眼尾的皱纹清晰可见,脸色还有有些苍白,但精神非常好。
章峥爷爷。
章峥走到床边,微笑向他问好。
章老爷子峥儿回来了。
章老爷子满脸是笑,却又带着带着些许愧疚,毕竟那么小就把他送走,十年来回家屈指可数,虽然老爷子是时不时的去看他,蹭一下老朋友的桃花酒就是了。
章峥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老爷子时不时的就往他们那跑一次,他们家这些人,张晴最熟悉的就是他了。在公司也只是挂着一个董事长的职务不做事的,老人家年纪大了,很多事已经是力不从心,相信不就就要退位让贤了。
章峥爷爷,这是张爷爷让我带给你的桃花酒,三年的。
章峥微笑着将没有开封的酒坛子递给他,见到熟悉的酒坛,老爷子可算是去除一切负面情绪,动手拆开封盖,顿时一股桃花清香飘出,散满了整个病房,两个女护士也忍不住多闻几下。
章老爷子嗯,果然还是张老弟的桃花酒醉人。
老爷子抱着酒坛子深深吸了一口,就是准备品尝。
章玲儿爷爷,你现在还生病着,能喝酒吗?
章玲儿看着自家爷爷那苍白的脸还要喝酒,立马阻止了。
章老爷子看看自家孙子孙女,转头看看自己的主治医生,那意思很明显:老头子要喝!
罗斌医生被老爷子看得有些不自在,捂嘴咳嗽两声,说到:
罗斌酒喝多了伤身,况且老先生刚刚大病初愈,不过,桃花酒不是烈酒,喝一点没事,最多半杯。
说,章老爷子笑了。嗯,这个医生很好,非常好。
罗斌检查完老爷子的情况就带着两个女护士离开了,老爷子细细品尝着半杯酒,不一会就喝完了,忍不住伸手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章峥爷爷,喝多伤身啊,况且这还是三年酿,后劲大。
章峥阻止劝说着。
章老爷子哼!我可是听说你和晴丫头在她成年礼那天偷偷摸摸拿了张老弟的两瓶五年酿对着喝,那后劲岂不是更大?!
章老爷子也是很来气,好好的两坛好酒就这样被两个不懂事的小屁孩给糟蹋了。
听他提起,章峥也是讪讪,因为两人的生日隔着也就那么些天,所以张晴过生日的时候两人一起过了,那天两人偷摸着对着喝了两瓶五年酿,后劲大得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傍晚,醒来后也是头痛得厉害,被邱婶按着喝了两碗醒酒汤,那滋味,真不愿回想。
最终,章峥还是劝得老爷子喝完半杯酒了事。
章玲儿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对那个和自家二哥对着喝酒的小晴儿更加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