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中有的因上次随父母参加过阿衡和思尔的生日宴,在当日众家伯母的谈论和二人的相处中知晓了阿衡和言希的关系,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真儿以为阿衡与言希早已在一起。如此,“温衡是言希的媳妇儿”一说流传开来。女生们原本半信半疑,今日这一幕,倒是不信也不行了。
当言希独奏结束,四楼的饭厅已是人满为患,不知何时,其他楼层的同学也都闻风而来,站在厅内各处,弄得上菜的服务生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本来就在酒楼内奔来跑去地忙乎着,眼下端着盘子被堵在厅口,一脑门子汗,只得跑去找经理。
台下的人起着哄,喝着彩,尖叫着,而后,目光通通朝向阿衡。陈倦和达夷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写满了“都是被你闹出来的阵仗”。达夷无辜,压根没想到言希今日较了真,非要为他家阿衡填这不平,抓了抓乱发,也转头看着阿衡。
阿衡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被这么多人看得好不自在,一时羞红了脸。她听到言希在诸多同学面前依旧波澜不惊的声音,看着他缓缓朝自己走来,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
大家齐身退到两旁,为那少年让出一条道。
言希径直走到阿衡面前,看到她依旧呆呆的,却又是难得一见的娇俏可人的模样,唇齿间漾开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眉眼里都带了宠溺,然后目光变得锐利,转向辛达夷——“怎么样,大姨妈?”
达夷无奈,苦笑,举了酒杯一口闷,算是赔不是。你家阿衡,惹不起惹不起。
这时,大堂经理挤过人群,走了进来,拿着话筒,态度谦和,“诸位,舞厅已经开放,若是饭菜吃得还不够尽兴,请稍后移步六楼,小店在六楼的娱乐厅准备了点心、水果和酒水,预祝大家玩得愉快。”
众人戏看得差不多了,温言二人的关系也算是见着了,于是,各回各桌,各吃各菜,各说各话。
阿衡默默地吃着菜,脑海中回放着言希弹唱的曲子,她向来成绩拔尖,那些英文歌词旁人或许听得马马虎虎,她却是每个词都听懂了的。她不知这首歌是言希随便挑来弹的,还是他只有这首最拿手,又或是,他借她之名弹给他心中的某个谁。一时间想得心烦意乱,没了胃口,放下了筷子。
而言希此时刚啃完桌子上所有的排骨,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看到阿衡放下筷子,说:“阿衡,你也吃好啦?咱们上去玩儿吧。”说着便弯出手臂,示意阿衡挽过他,在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席宴会时,言希便做了这样的动作,告诉阿衡这是礼貌。
六楼的娱乐厅很大,隔着雪青色的天鹅绒帷幔,分为内外两厅。外厅即是舞厅,天花板悬着精巧别致的水晶灯,房檐上镶嵌着射灯,斑斓的色泽,光线明亮,干净的大理石地板反衬着灯光,变得耀眼。内厅则是同酒吧一般,温柔暗淡的光线,半环形的沙发,能坐好几个人,不过倒是没有酒吧中劲爆震耳的音乐罢了,多了几分清幽。
阿衡随着言希上来时,外厅已有十数对男女生迈着方步跳华尔兹,而达夷陈倦一行人早已坐在内厅喝酒猜拳,谈笑风生。
阿衡既不会“慢三步”,这两日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也喝不得酒,于是在帷幔前止了步。
言希见一直跟在身后的人儿忽然没了踪影,退了回去,话还未问出口,阿衡便说:“回去了,不行么?”恳求的语气。
言希愣,“女儿啊,本少还没玩儿够呢……”然后望着阿衡的面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衡摇摇头,又点点头。
言希啊?阿衡难为情,半晌憋了三个字——“我……达夷……”
言希继续啊?干大姨妈啥事儿啊,难道他又欺负本少姑娘了?等等……大姨妈……啊!大姨妈!某人顿悟的表情。
多年的多年后,当达夷知道二人拿他比喻,那啥,还说得这么默契,这么……理所当然,泪眼汪汪,捶胸顿足,直骂“两个小不要脸的”。
言希一向不解女孩子的生理期,好端端的,流那么久的血,身体得多虚呀,因而十分同情,而同情二字落到他家阿衡身上,自成了“怜惜”。少年一时愧疚不已,他同阿衡朝夕相处数以年计,竟从未想起过这茬儿,这么多个月,她都是一个人撑过来的么……难怪今天她的手一直冰凉;难怪她不想换裙子;难怪平日里爱吃甜食的她,方才的哈根达斯冰淇淋一口也未尝。
少年恍然,握了阿衡微凉的手,语气温柔,又有些尴尬——“那啥,我给达夷他们打个招呼,咱就走哈。”
阿衡觉得高中毕业只有一次,就这样回家,似乎有些可惜,便说玩会儿再回去没关系的。
而此时,刚才被二人用作暗语的达夷见两人磨叽半天也不过去,急了,走过来一手拽一个——“俩死孩子,搁这儿腻歪啥呢?快来喝酒!”
陈倦已经有了几分醉态,语气中透着酒后的放荡——“言希温衡,来来来,和我们一起,玩十五二十。”
阿衡自幼在乌水镇玩过的不过是跳皮筋、跳房子和家家酒之类的小孩子游戏,到了B市也只是在言希的影响下打打小人,没去过酒吧,这样的游戏自然从未听说过,迷惑了——“十五二十,那是,什么?”
众人先是诧异的神色,转念一想,学霸就是学霸,不会猜拳,可以理解。于是有人耐心解释。
阿衡哦。
言希抱着私心,对众人笑:“算了算了,阿衡不会,我们玩就是了。”
辛达夷不乐意了,真是的,玩玩儿不就会了吗?众人附和。
阿衡开口,替言希解围——“可以,试试。”
打游戏看技术,阿衡青出于蓝,可猜拳嘛,虽然个中有些技巧,但阿衡第一次玩,自是只能凭运气了。恰巧进而孩子运气不佳,屡屡败下阵来。
头几局,言希用“我们阿衡第一次玩,不能这么快罚酒”的说辞打着掩护,大家也就作罢。但孩子不争气,又输了,达夷坏笑:“罚酒罚酒,必须罚酒,让了这么多局,够厚道了吧!言希你丫再护着你家阿衡,就没道理了哈。”
阿衡笑眯眯,拿了酒杯,准备硬着头皮喝了,刚到嘴边,被人抢了去。
言希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开口:“少爷我还在这儿呢,哪儿能让我女儿喝酒!”随即,一口干了杯中的透明液体。
众人习以为常,言希维护阿衡也不是这一天两天了,反正这俩是一家人,吃一锅饭,睡一层楼,谁喝不是喝。
达夷一脸嫌弃:“瞧你丫那护短的样儿,看你能挡多少杯。”
阿衡浅笑不语,在一局局中洞悉了每个人出拳的习惯,以雷霆之势把好些个人罚了个痛快,可人有些多,待她逐渐了然全局,言希已经喝得天旋地转,不过,旁人也是没占太多便宜的。她打了电话叫思莞过来帮忙,毕竟言希达夷这般模样,她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