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花奁奁坐在皇太后身旁,在给她剥桔子时轻描淡写地道:“钟离树并非圣上皇脉?”说着,她将桔子放到皇太后面前的碟子里。
“你可知,过慧易夭。”皇太后捻了一瓣桔子放到嘴里,点头称赞,“嗯,真甜。”
皇太后很早便有了心爱之人,奈何皇命难违只得进宫。入宫后她同心上人私通怀了钟离树,不忍滑胎便将他留了下来。也巧,那时京中流行瘟疫,她对外宣传染上瘟疫,在殿上闭门不出近一年之久。
被圣上临幸宫女的孩子出生便夭折,皇太后便将钟离树托付给她,等宫女死后,她又将他过继到自己膝下。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做得滴水不漏的陈年旧事,最后还是被圣上知晓,在临终前留遗诏给花无决,将皇位传给三皇子。
只可惜三皇子无缘面圣,被钟离树杀死在金銮殿外。
“所以你害怕我哥哥回京过早将钟离树的身世揭露出来,便有意将我军部署透露给敌方,好拖延到他登基?”花奁奁手中的桔子被她捏烂,汁水从指缝间渗出来,她咬牙切齿,“你可知拖延了小半年,多死了几万将士?”
“呵,做母亲的为了孩子做点恶毒的事情,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皇太后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花奁奁气极反笑,这世间确实有这般草菅人命却还振振有词的人。
“你不也是?为了皇儿,大义在你眼中犹如粪土。”皇太后派去跟踪花奁奁的人回来报,她将那道密旨焚毁了。
旨意一旦公诸于世,钟离树便是谋权篡位,受尽世人唾骂。
她到底还是放不下他的。
这时,钟离树失魂落魄地自殿门而入,震惊地看着两人,千言万语竟然哽在喉咙。
花奁奁拖着厚重的华服走到他跟前,冷漠的语调好似一把剑:“你可听清楚了钟离树,我们之间不仅隔着我哥哥的一条命,还有不计其数的将士!”说完她同他擦肩而过。
钟离树赶忙去抓她的衣角,却被她用力一扯,留给他的只是一片布料。他摊开掌心,布料从手中轻飘飘落下。
那天夜里开始落雨,淅淅沥沥地不停歇。钟离树醉了酒,摇摇晃晃地闯进花奁奁的寝宫,他从未那样狼狈不堪过,浑身湿透,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上,哭得好似迷途的孩子:“奁奁,你别离开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为了登上这皇位,我没了赤诚之心,没了七情六欲,失去了好兄弟。如果你也离开我,我……我可怎么办?”
“我们之间的爱和恨孰多孰少,都不重要了。你对我而言,是为数不多的执念。只有你在,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然而当爱成为一种执念时,好与坏,错与对,都显得单薄。
花奁奁抱着湿漉漉的钟离树坐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抚开贴在他额角的发丝,低头轻轻落下一吻:“可是钟离树,为我哥哥报仇的这点执念,我还是要有的。”
她犹如呓语一般,醉酒的钟离树根本不知她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