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无尘走到西域的那一天。护城河不再似往日静谧,风沙扬起,遮住了人的双眼。风沙弥漫,昏黄的河水也开始呜咽。
无疆扛着金棒,双手搭在两端,垂下,问着雪无尘:“师父,那皇帝有倾国之姿,又愿以一国之富招你为王,你若从了他,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却凛然拒绝。今日就此一别,当真不后悔?反正我是一辈子与佛无缘了,哎……”无疆调戏道。
雪无尘跨坐在马上,远处夕阳似啼血。电光火石之际,想起皇帝在他身后,突然叫他:“御弟哥哥。”
无尘回头看“他”,他双眸似水,想要做最后的挽留,却悻悻收回了想触碰的手。她一定不知道,雪无尘飞身上马的那一刻,心中漾起千丝万缕的不舍。她也一定不知道,大殿里初相见,雪无尘抬头凝眸看“他”面若桃花,眼波潋滟,那一刻,他赶到他的魂魄都陷入了“他”的眼神里,失了方向。
皇帝眼中的情真意切,枰宗的厚望和期盼,无尘不是没有在夜半时分,反复掂量过,只是,这份承诺,该给谁?
夜观国宝那一夜,“他”身穿红衣,端着烛台,脚下莲步轻移,一寸寸靠近他,口中呢喃道:“哥哥你看,这烛光也知人情,预兆今日之喜。”凉宫幽若的心思,纵使他再愚钝,也不可能不知晓,只不过强行按耐住心中的波澜,佯装不知罢了:“不知陛下喜从何来?”
啊这,就这?蜡烛火光跳来跳去也能这样比喻。古人真是,幽默啊。
可怜凉宫幽若,人家雪无尘已经和你表过白了。在他赴寝时,在他柔声细语的温柔嗓音里,在他睁眼又闭眼的那一瞬间。
无尘不敢看“他”,他怕多看一眼,便继续深陷。他怕他的眼神出卖自己的内心,他怕对“她”的情感,即便缄默不语也会从眼睛跑出来。于是,他只得紧闭双眼,不着情绪地回应“他”:“出家人四大皆空,无富消受这人间富贵。”
“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不敢睁眼看我,还说四大皆空呢?”
这是一场戒律和私欲的较量。倘若雪无尘真的留在此地,举头三尺有神明,佛祖岂能饶得了雪无尘?他又真能坦荡到不会悔恨?还不如在“他”还没有对他情根深种之前,就断了“他”的念想,虽然这个决定一做出,就有人要心碎了。想到这里,他想,如果“他”的心碎了。他可能也不会独活。他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汉。这个举动,注定他为“他”疯魔。
“哥哥,你就睁开眼,看我一眼吧。”
拗不过凉宫幽若,他最终还是睁开眼,只一秒,又匆匆闭上,他知道,有些人,多看一眼便是错。
“我就是睁眼看你,又能怎么样。贫僧已身许佛门,且与国王有诺在先。来世若有缘分……”
他的话还没说完话就被“他”打断了:“我只想今生,不想来世。”
感觉肩膀上一沉,他怔怔转过头,却看到她鬓发如黛。那一刻取经大业终究抵不过身侧的温香软玉,无尘没有推开“他”。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师父,你眼眶红了。”无疆看了看雪无尘,又回头,看看那已然模糊的文枫国城墙。
“风沙太大了。”
“我看,你是舍不得那皇帝吧。”
“你这顽徒,不得胡言。”雪无尘瞪眼嗔怒道。
“反正,我是挺舍不得他的。”
没有人再说话,空气静默地只能听到黄沙在脚底摩挲。
远处,一点飞鸿影下。
我在想,为什么凉宫幽若会对这个秃驴如此喜欢?
我想,是因为她是一国之君,身边的人都阳奉阴违,从不敢违背她的命令。一遇到有个抵抗力稍好的,就满心满眼的坠入爱河。
纵使只有影像,请抱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