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晴。
上午,我抱着达叔的尸体来到铸剑镇,将达叔安葬在我们以前居住的破庙内,我脱下自己身上的新郎之服,穿上乞装,然后将新郞之服拿到镇上去换些碎银给达叔买些供品,自己脆守在一旁。
我脆在墓前七日,未眠未休,寸步未离,不知饥饿。
第八日,清早,雾浓。
我脆在达叔墓前,面容憔悴,从怀里拿出一个已发霉的馒头,大口吃起,感觉好久都未吃到小时候与达叔一起吃过的美食。
我吃完馒头,道:“达叔,我和朋友有约,不日定回。”
说完,我以不世轻功,离开铸剑镇,前往长蛇宫。
第九日,天未亮,有星辰,我便来到和临风相约的比武场地。
我盘腿坐在地上,正想闭目休息,见临风右肩扛木棺踏草而来。
临风停在我对面百丈处,他将木棺放在身旁,盘腿坐在地上,道:“天行,你来得很早,很守信用。”
我未言,闭目休息。
临风见我未言,自己也闭目养神,以待明日之战。
二人一坐,便是一天一夜。
第十日,天晴。
早晨,我们两人却无一人睁目,更无半点动静。
此时,我和临风听见一脚步声正朝我们走近,我们知道此人是李若兰。
李若兰道:“你们可否不比?为何定要比个高低?难道第一真的如此重要?”
我和临风没说话,其实我们并非要何第一。临风是为完成师父交给他来中原的使命,我则是答应过临风,履行自己所说的话。
李若兰见我俩没说话,只好站在一旁。
几个时辰后,天气开始热,光线刺眼。李若兰被晒得满头大汗,我和临风却如平常般。
猛然间,临风睁开双目,右手朝木棺一掌打去。棺盖弹开落地,棺内“嗡——”一声振响,天狼刀飞至半天高。
临风道:“天行,我近日悟出新招,你要小心!”说完,一跃数丈。
我闭目坐在原地。
临风在高空之上运天狼刀,大吼道:“噬天斩!”只听一声狼嗥,顿时出现一匹遮盖天空的天狼,光明的天空立刻被吞噬,大地瞬间进入黑夜。
一道刀气化作一匹黑狼之形,从空中临下直扑我而来。
我闭目轻身一跃,无空剑形于手中。我手舞无空剑,剑招应势而出,剑气横生,围绕四周,使临风那道狼形刀气无法逼进。
紧接着,我使释剑式,无空剑向临风直射而去。
临风见势,正想运那道狼形刀气回挡,不料此时无空剑已化作无数碎片,犹如星辰般挂在空中,并未攻击他。
那道狼形刀气已直逼我而来,我却站在原地未动,也没有防守之意。临风此时才知我的用意,他立收刀气。那道狼形刀气顿时在我的眼前化作云烟消失,但为时已晚,我的左臂已被刀气切断,落在地上。
刀气消失,大地又瞬间回到光明,无空剑的碎片消失在空中。
李若兰见我左臂断落在地上,双腿不觉一软,坐倒在地上。
我痛得难受,此痛远胜心伤,使我痛得麻木,忘记呻吟,手臂流血如流水般,我视线开始模糊。
临风见此景,心一凉,纵身朝我而来。
临风将近我之时,一道黑影从他眼前划过,使他不及反应,心想此人的武功已到何等地步。
那黑影停在我身旁,点我身上之穴,以止臂上之血。
临风问:“你是何人?”
那人没说话,左手将我夹于腰间一跃而去,此等速度,临风自知追之不及,道:“天行,你今日食言,未全力以赴。待你的伤好之后,我们再作比试,到时我还你一臂。”
李若兰走到临风身边,问:“你为何将他重伤如此?他日后已是残废之人,你怎么可以还要与他比,天下第一难道真的这么重要吗?”
“非我所想。”临风四个字便回答李若兰所问的问题,说完他返身回长蛇宫。
李若兰此时内心矛盾,不知是去还是留,也不知我被那陌生人带往何处,有无性命之险。她对我和临风二人,此时也不知如何看待,她此时还是决意回长蛇宫。
几日后,我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竹林之中,不远处站有一身穿黑衣之人,背对着我。
我站起,见此人的背影极象达叔,道:“达叔,是你吗?”
那人转过身,我才知此人不是达叔,道:“前辈,你为何救我?”
那人道:“我与剑奴有一面之缘,我真为剑奴感到可惜与不值。”
我问:“前辈,你认识达叔?为何为达叔感到可惜与不值?”
那人道:“剑奴传你剑法与书法,望你日后可比他更上一境,并将其剑法与书法流传后世。几日前,不料你是此等轻生之人。”
我道:“我欠人太多,唯有一死,方可偿还。”
那人听后哭笑不得,道:“枉费剑奴对你苦苦教导十多载,他可算白教了!”
我听后,似有所悔。那人问:“你现在已失一臂,剑法如何?”
“尚可。”我道,“不知前辈是何意?”
那人左手将身旁一颗竹子捏破,取出竹内的竹膜,道:“你对剑法如何看?”
我道:“惟精惟一。”
“甚好!”那人开心笑道,“你可否运剑在我手中的竹膜上写字?”
我道:“前辈,我的锈剑已随茹蓉之死而逝,达叔送我的剑也不在身上,此时无剑。”
那人道:“你可以运剑气试试。”
我问:“不知前辈要我写何字?”
“平!”那人道。
我运剑气在那人手中的竹膜上行云流水般写上一个“平”字。
“极好!”那人道,“你可否以剑气穿透我手中的竹膜而使竹膜不破碎在背面写字?”
“前辈,何字?”我问。
“淡!”那人道。
我的剑气一碰竹膜,竹膜便破碎,竹膜太薄,无法穿透而不破碎。
“你的剑术,尚未精一。”那人边说边离去。
我问:“前辈,何为平淡?”
“天显高,云阔淡,树草静,池水平,飞鸟停,虫兽藏。”那人说完便消失在竹林内。
我站于原地,不知多久也没动。他心想,心若不静,怎可平,心若不安,何以淡?
黄昏之时,我想用左手将身旁一颗竹子捏破,取竹内之膜。突然一阵剧痛攻心,这才想起自己已不在有左手。同时,我想起和临风比武,面对临风天狼刀的刀气之时,内心任何事都没想,抛开心中一切的事,放弃内心所有的情,只求一死的想法,让我悟出这便为内心的安静。
我这才悟出,安静与平淡是种简约,是人内心的境界。就像走路一样,左右两足,一前一后,而不同时,这就是简约。我心想,剑法何不如此?舍弃一切繁杂的招式,就像人走路一样,内心不论想何事,双足照样以最简约的形式行走,因为双足行路之时已受思想的传达舍弃心中所想之事,如果走路的时候,思想将心中所想之事传达至周身,则双足行路之时步伐自然有变,如果和别人相斗之时,思想则将心中所想传达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