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两人拌嘴撕扯的时间,于泽大概过了两小时后到的拖谷。车子仍停在那天来时的地方。
于泽下了车,看着这里同那天一样的太阳,一样的山水,一样的蚊虫叮咬。可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家那位百年寒冰冻千尺的千总大佬,如今早已成了解甲归田、专在老婆面前卖狗腿的只配遭鄙视的微小人物了。
迟迟没看到自家总裁的身影,于泽又打了个催命电话,当然,是他自认为的“催命”电话。
易烊千玺好啦。敷了这一回真的能好了,没问题了吗?
还在山上蘑菇的某总攻正给自家媳妇儿的脚伤换药。
树夏都让你别弄赶紧走了,我自己可以的,你是当我残了吗?
树夏弱弱的说到。他真心觉得这些动作尴尬又令人难受,难为他独来独往的自强不息,如今碰上这么个怪诞总裁,心里边儿的滋味何止两三种?十种八种都不为过呀。
易烊千玺干脆我不走了!至少待到你伤口完全好了我再走。
千玺想一出是一出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听树林间传来一声吓人的哀怨。
于泽您可千万别呀,老板,您先看看我这三魂少了七窍的身板儿啊。
只见于泽蹬着光亮的皮鞋,与千玺那日来时一个样。外套挂在手上,眼镜儿挂在指间,汗流浃背地提着一袋什么东西,生无可恋地朝他们二人走来。
千玺和树夏均同时看向他。
易烊千玺来啦?东西给我。
千玺适时地角色互换了。
于泽老板给。
耷拉着舌头,于狗狗吗?
易烊千玺别叫我老板。
千总裁面无表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于泽什么?
于泽没听错吧,不叫老板叫什么?往常都这么叫的啊?
易烊千玺闭嘴!
一声厉喝。
于泽神经病抽疯老妖怪!
于泽心里骂到。同时他这才注意到总裁身边一直未发一言的美若谪仙的人儿,果然闻名不如相见,更不怪自家老板神魂颠倒了。于是在自己衣裤头边蹭了蹭手心里的汗,笑着伸出手道:
于泽你好,我叫于泽,是总裁好久好久了的助理。
树夏哦,你好,我叫……
树夏只觉得这位于助理倒还挺幽默的,最起码脸上的笑容可比某人强多了。可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千玺硬生生制止了。
易烊千玺这人有点神经病,随时会抽疯。不用理他。
千总裁又开扯了。
于泽啊?不是,总裁我怎么……
于泽终于有脾气了。但同样话没说完,他就收到自家老板眼中发出的威胁气息,那声音清晰地传到于泽心里:
易烊千玺敢多啰嗦,永远加班,工资折半,全勤免谈,奖金免谈,一切免谈!
于泽哈,对对对,我是有一些问题。当年要不是总裁他可怜我,出钱帮我医病,还给我总裁助理这么个响当当的职位,我恐怕……总之,总裁可谓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呵呵呵。
苍天啊!带走我吧!
树夏听得一愣一愣的,见此人如此……轻快吧,也只能“哦哦哦”瞎应着。
易烊千玺这就是医药箱。
千玺“咚”一声将一个比寻常家里大了两个倍的箱子放在桌面上,一副树夏不知道那是医药箱的介绍到:
易烊千玺里面有酒精、双氧水、纱布、棉签、红药水,还有创可贴、红肿贴、感冒贴,皮阮膏,头疼,牙疼,眼药水,鼻塞,痘痘疼,肚子疼,屁股疼,等等等等,小病小疼的药啦贴啦统统都有,用得上的话,当然我不想你用得上,好好看下说明书再用,知道了吗?
树夏哦,好。好。
这人嘴上按了马达了吧,树夏只得乖乖回答。
而于泽更是感觉头顶上空,“轰隆轰隆,哐啷哐啷”,雷电将至——我接受刑法。
于泽自家老板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传说住在深山里的少数民族大都懂得下蛊、种蛊之术,莫不是老板已经……无药可解了?不要啊不要,老天爷,你还我从前那个怼我高兴,骂我欢乐,整我最开心的老板来……呜呜呜……!
易烊千玺我去换裤子。
一旁还在向天神祷告的某助理虽然给自家老板带了新的西服,但人家却将他自然屏蔽掉了。千总裁只对树夏一人温柔。
树夏哦,去吧。
树夏应声到。
易烊千玺你要来吗?
声音很轻。
树夏啧!
还有人在呢。——不对,这种想法不对。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关人在不在什么事?人该在就得在!
于泽换裤子?对,老板怎么会让我带裤子?莫不是,已经得手了?难怪对人家说话像被下了咒一样,还穿着人家的短裤,还把人家是不是哪儿弄疼弄伤了。难怪还要我带医药箱。啧啧……自家老板的战斗力永不容小觑。
于泽扭动着他又粗又浓的两条眉毛,眼睛打量着树夏,言语将说不说的样子。
树夏察觉到异样,却不想跟那人多计较什么,只冲着于泽“呵呵”笑了一声。而于泽反应过来自己的露骨,也只悻悻“呵呵”应了一声,两人简单粗暴的化解了尴尬。
不消几时,千玺从头到脚,重装上阵。蓖麻色英伦格纹外套加上白色条纹衬衫,孔雀蓝胸针使他看起来格外精神,并凸显年轻气息,一双铮亮却内敛的黑色方格皮鞋使他的腿型看起来更细更长。整个人透着乖张凌厉,却又惹人注目的禁欲时尚感。
于泽总裁您换好啦?您骂我也要说了。快到下午了,回去迟了,晚上的宴会……
于泽谨慎的说到。
易烊千玺你眼瞎没看到我出来了吗?
于泽是是是。
于泽低头,心想着“谁知道你还要跟小天仙腻歪多久?切!”
易烊千玺我走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
话没说完,瞥了一眼于泽。
易烊千玺你先滚下去!
心道真是没眼力见儿。碍事!
于泽啊?哦。总裁你可快点儿啊。
于泽只得怏怏地先走一步。
树夏你快走吧。他都走远了。
树夏对千玺说着,指了指路前端的于泽。
易烊千玺我还没说好好想我呢。
千总裁熬糖啦。
树夏我想我想我想。快走。有完没完?
树夏心里一个大白眼。
易烊千玺诶……
一声完,千玺宽大的胸怀便包围了树夏。
易烊千玺别动,让我抱抱,就一会儿。
这次树夏任由他说,任由他抱。反正一切是要回到原点的,路途中分出叉来的干扰在所难免,铭记初心就好。
树夏只默默看着千玺一步步往下走,他内心空洞。阳光底下的树丛,红的,黄的,绿的树叶,灰色的树干,一部分竹子,以及正中央的背影,形成一副油画,光线不再刺眼,却也不再真实。印在树夏弥散的眼中,断开关联,形神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