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斐云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颜若离身姿绰约,美人如玉。他毅然决然地决定明日之后向师父禀告决定下山历练的事情。次日之后,他来到了师父魏德的面前禀明了此事,魏德长叹一口气,右手拍在裴斐云的肩头道:“你天资聪颖,可惜不谙世事,竟然对圣兽堂的堂主动了情,这是我闻所未闻之事。也好,自己出去历练一番之后,也长长见识,尽快忘掉她,免得再生祸患。”
裴斐云低头狠狠地点着,此事他羞愧万分,鼓足了勇气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师父魏德。现在师父也同意了自己下山历练的事情,那自己需得离落霞门远远的,远离了这个有她在的地方,应该不会再以颜若离为念了吧。辞别恩师魏德之后,裴斐云穿着一身麻布粗衣,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背上背着长剑,腰间悬挂着黄色的葫芦,肩头耸立着一只青色的鹰隼,一双犀利的鹰眼炯炯有神。看着这个养育了自己许久的地方,裴斐云长叹一口气,自顾自地说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突然又想起了那位美艳动人的师叔,心中一惊,给自己一个嘴巴子道:“死性不改。”
他取过一块肥肉喂那鹰隼道:“枭哥儿,以后咱们就相依为命了,我到了饿饭的时候你得抓些兔子啊蛇啊田鸡啊之类的给我吃哦!不然我袋子里的肥肉可不给你吃了。”那鹰隼看着他手里的肥肉两眼放光,点点鹰头,裴斐云这才将肥肉送到它嘴边。看着那叫枭哥儿的鹰隼狼吞虎咽地把一大块肉吃完了,裴斐云嘿嘿一笑,抬步向前。走了些许,发现自己刚刚收拾行李时不注意把二师弟庄相贤喜爱的那本古诗词集也给拿来了,他解下包袱,打开翻找了一会儿,果然出现一本蓝色包皮的古诗集,他不由得懊悔道:“这可是二师弟最喜爱的诗词集了,现在我将它带了出来,只怕是要遭二师弟背后唾骂了。”
裴斐云自小读书不多,对什么古诗词、散文、金石皆无任何的兴趣,只是师弟平日里老是在院子里煮一壶清茶,然后细细翻开这本古诗词集子,他信手随便乱翻,看到了师弟爱低吟浅唱的那首诗词,自己也大声念了出来:“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他细细品味,却发现这诗词豪气干云,不由得喜爱起来,又细细念道:“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这一句好生豪迈啊!想来写这首诗的前辈必定是一代宗师了。哈哈!江湖儿郎,就应该在江湖里醉生梦死。”然后又再随意一翻再读另外一首:“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寻思片刻,他当即拍腿大叫起来,心中喜不自胜,原来古人与自己竟然心意相通,这“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之句真的和颜若离讲的剑法要诀暗合,他自言自语道:“剑上一点浩然之气,那绵绵不绝的剑气便是千里快哉风了。”
说完,他解下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酒,然后兴高采烈地高声喊着:“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然后却发现自己不会写诗,也就谈不上什么诗万首了,所以他又重新喊道:“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一点浩然气啊千里快哉风,快哉风啊快哉风!”在烈日炎炎之下,裴斐云越走越远,直到被丛林高山遮挡住了身影。
不过多日,裴斐云在思念和豪气冲天的古诗词相伴里来到了宁国号称酒都的汾阳城。这汾阳在汾河之北,故曰:汾阳,因为古时有“山南水北是为阳,山北水南是为阴”之说法,所以方有汾阳之名。汾河水质优良,自带酒水需要的清甜淡雅元素,故汾阳几乎酒家遍地,喜爱美酒的江湖侠客、王公贵胄、文人雅士都会来汾阳订购汾阳美酒。
裴斐云看着这座并不繁华,甚至有些颓败的汾阳城,四处酒香溢出来,让他举步维艰。他将长剑横挑在肩上,双手搭在其上,嘴里挑着一棵狗尾草,看这气势像极了一个嚣张跋扈的落魄浪子。他自顾自地说:“嘿嘿,酒香不怕巷子深,我慢慢来,可得在汾阳城里吃个够了再离开。”然后本想念诗,只是“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没有和美酒对应,但是自己又没有写过什么诗,所以他念道:“诗没有,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兀自把“诗万首”改写成了“诗没有”。
不多时,裴斐云便来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酒家,那里有人在拼桌吃酒,裴斐云嘿嘿一笑,一路小跑过去,那几个欲要拼桌的人看到裴斐云一身麻布长衫,不由得怀疑他没有酒钱,想要混酒喝而已,便问道:“这位仁兄,你也想要拼桌吗?”
裴斐云将长剑丢在桌子上,一只脚搭在了长凳之上笑道:“不然我过来干嘛?快去叫酒家拿酒来,我们来赌一赌酒如何?”
那几个江湖气的人各自面色怪异,其中一个开口道:“赌酒可以,只怕你没有酒钱,却来和我们混酒吃。”
裴斐云心中道:“原来这几个人认为我没有酒钱。”他从要间钱袋子里拿出来一两银子豪气地摔在方桌上道:“我有酒钱,你们也不用出钱了,当下赌酒钱全算我一个人的如何啊?”
那几个人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其中一个道:“兄弟豪气,我们兄弟几个佩服得紧,今日不醉不归。”裴斐云一笑,便问道:“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那几个人挨个介绍起来,那高大魁梧的大汉叫刘大奎,那矮小鼠辫的叫辛不弃,那手里拿着一只花貂的秃头叫佘太岁,那道士打扮的叫灵玉道长。裴斐云也拱手抱拳自报家门道:“裴斐云,落霞门弟子。”
那辛不弃上下打量着裴斐云道:“原来是落霞门的少侠,难怪小兄弟一表人才,英气勃发呢!”裴斐云心中一笑,这矮子辛不弃还真的是会拍马屁,自己一个浪荡子模样的普通人,哪里和一表人才,英气勃发扯得上关系?裴斐云道:“几位大哥,咱们先喝他三大碗,再赌酒如何?”
刘大奎拍案道:“正合我意,武功好也不见得酒量好,咱们先喝了再说。”灵玉道长浮沉一挥,一本正经地说:“无量天尊,你们尽管用碗喝,我乃出家人,得用小缸才过瘾。”众人以为他说他不喝,原来是嫌弃碗太小了,大家好爽地哈哈大笑,佘太岁道:“既然这酒钱是裴兄弟出的,他叫咱们用什么喝,咱们就得用什么喝。”
裴斐云大声吆喝道:“小二,我们这里先来五坛子秋露白尝尝鲜。”众人听罢,都是一惊,这秋露白可是一种烈酒,而且后劲十足,这裴斐云当真是酒量惊人啊!辛不弃嘿嘿一笑道:“裴兄弟豪气冲天,这酒量也是无人能及,只有秋露白这样的美酒才会让你不虚此行。”
不一会儿,五个店小二一人一坛子秋露白拿了过来,刘大奎嘿嘿一笑,拿过一坛子,扯开封坛泥土,一股子酒香就溢出来了。无人馋得口水直流。刘大奎用自己的鼻子凑近酒坛子一嗅,整个人完全沉醉在酒香之中。他开口道:“裴兄弟想来是懂酒的,这秋露白汾阳所产的一种烈性白酒,因在秋季用高粱烧制,所以称之为秋露白。”
灵玉道长嘿嘿一笑道:“我道家有本《本纲》记载:汾阳秋露白,色纯味烈,今日我便尝尝。”说完,抬着酒坛子就往自己嘴里送去,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大家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灵玉道长喝了好久才停下来,辛不弃问道:“怎么样?”灵玉道长打了一个酒嗝,道:“去他妈的,这酒真的很纯很烈啊!”
大伙儿一阵哄笑,各自撕开酒坛子的封土,然后你敬我,我敬你地喝了起来。刚喝了片刻,佘太岁道:“别急,有酒无肴,实在是暴殄天物了。”刘大奎道:“这上哪里去找什么佳肴?再说咱们也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不过江湖粗衣烂人而已,哪有这许多讲究?”
佘太岁道:“刘大哥这话就不对了,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啊!今日我们得见裴兄弟这样的少年英雄,难道不应该庄重一些吗?”众人见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连连点头。然后灵玉道长大手一招大叫道:“小二,再来三斤牛肉和三斤羊脊骨,四斤鳕鱼。”
裴斐云不由得奇怪地看着灵玉道长,心中好奇,他不是出家人吗?怎么对喝酒吃肉这样的大忌全然不在乎呢?灵玉道长见他模样,也猜到了七八分,他道:“只要心中向善,我吃了肉也不过是尘土,要是心中无善,那吃土也是犯罪嘛!嘿嘿,大家喝起来。”
裴斐云点头称是,继续举起酒坛,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待店小二把刚刚点的那些佳肴段上桌之后,众人开始玩猜拳,输了的就喝酒。五人一直吃吃喝喝到了深夜,这才支撑不住,倒在了酒桌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