郾城郊外的梨花刚刚开出了花苞,临处的钟山山脉巍峨,云雾缭绕,山庙钟声杳杳,香烟袅袅。
路人“谁家的马车,居然任其纵街狂奔?”
路人“娘的,快走快走!”
路人“那驾车的是祥瑞兽,整个郾城上下用的起的怕也只有那位了……”
那祥瑞兽的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从城东跑到城西,撒丫子狂奔完全不顾大街上吓得六神无主争相逃窜的众人。
何苑走在郾城罗平坊街道上,整个人还有些蒙,郾城啊,仍记得那年初春三月沽河水正绿,春风微凉,一群少年少女在沽河泮争相追逐放纸鸢,沽河水流经郾城,泉水叮咚,伴着稚嫩的追逐打闹声,流觞曲水,吟诗作赋,芳华齐聚,齐享众乐,恍若还在眼前……
晃神间听到有人呼喊:
路人二号“快让开快让开,哪家的孩子,大人也不来管管,杜侯的马车可是你能冲撞的么!”
路人“死人啦,死人了……”
世界忽然安静,又忽然格外的喧闹。
换做是以前,一定会有无数的人站出来愿意为她挡刀子,挡马车。
她是皇上亲封的永宁郡主,母亲是镇远侯夫人,父亲镇守边疆,跟当今皇帝是过命兄弟。姨母是当朝常乐皇后,身价与当今最受宠的五公主相比也不逞多让。
细微的痛从小腹蔓延到膝盖,微热的黏腻从小腿一路向下,胸口的闷痛让何苑呼吸都有些困难。
何苑大口大口的喘息,视线一阵模糊,晕过去的前一秒隐约听到妇人的哭天喊地声……
好像是这样一句:“我的儿啊……”
何苑是被饿醒的,嗓子一阵火辣辣的疼,又渴又饿,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这感觉有些陌生,从未尝试过饥饿的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何云“我的儿啊……”
又是这一声。伴着一阵沉重的微有踉跄的脚步声,何苑闭眼,再睁眼,眼前一位三旬妇人正颤着嘴唇瞧着她,她肩膀一抖一抖,穿着的衣服是以前很少见的灰褐色布料,衣袖处有补过的痕迹,看得出步料并不是很好,头上也并未着任何首饰,她不像以前见过的贵妇,也不像皇帝后宫里的皇后妃子。何苑静静地打量她。妇人见她没有反应,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开,扑到床上一把抱住她。
何云“我的儿啊——是娘对不起你!娘不该把你扔在那儿,娘……”
何苑“......”
何苑皱了皱眉,妇人的胸脯贴在脸上,温热的,黏腻的,带着浓厚的羊膻味与血味。以前不管是娘亲还是一起玩的玩伴从来没有人会这个动作一把抱住她。胃里一阵翻涌,这个距离,这个味道她有些反感。
何苑剧烈的反抗了一下,没有什么效果……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要吼一句“大胆刁民”。一阵恶心的窒息感涌向大脑。
她又晕了……
几刻钟后……
大夫云壹“你做什么这样折腾他,他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我好不容易把他的命拉回来了,你这粗鲁妇人是真的想弄死他么?”
低低的呜咽声又开始响起,抽抽搭搭,何苑眉头狠狠地皱起,她忍不住喝道
何苑“都给我闭嘴!”
屋里争吵呜咽的两人同时停下转过头来看她。这声音实在算不上有威慑力,沙哑的她自己都怀疑她有没有发出声。
妇人这次没有喊“我的儿”了,也没有突然抱上来,何苑松了口气,竟觉得嗓子疼得难受。
被缓缓的扶起,一碗清冽的茶水抵到唇边,她不由得就着大口的喝起来。喝的急了,胸腔阵阵的闷痛,剧烈的咳起来。
大夫云壹“行了,这也算是活过来了,还有何家妇人,让她做那副打扮便要一直那副打扮,这样出门让有心人见了不好。”
何苑想:那副打扮?什么不好?
何云“我知道……她也大了,本来便是女孩子,这个年纪喜欢打扮……呜呜……让她做男子的装扮自然……可怜的孩子……”
一阵沉默过后……
大夫云壹“她生在那样的人家,自然便要承受该承受的,我们决定不了,只有她自己来选择。”
都什么跟什么啊!
别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好么!
她努力睁大眼想去看清说话人的相貌,迷迷糊糊只觉得五官还算堂堂,眉目清秀。
大夫云壹“润之,你做什么这样打量我?”
声线清朗,略带调笑,唔,凭白破坏了她对他的好印象。
内心却又升起怯怯的欢喜。微微的涩,一丝的胆怯期待……似乎跟他说话让她很开心……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