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常年驻扎在雪地里的村庄,被一层又一层的雪花覆盖,堆积下来的干冷干冷的空气,深吸一口都会刺激着喉咙。
栀也灌下一大口烈酒,辣地让人不自觉留下眼泪,但总归是把身体捂热,寒风仍旧入侵,吹散了本就凌乱的发丝,在冰天雪地的世界有一丝凄凉的美。
这女子实在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纯黑的发丝没有杂糅,明媚的眼眸,俊俏的鼻,唇红齿白,又许是寒冷的缘故,这脸颊没有一丝温度,连嘴唇也和雪的颜色交织。
她看着蔚蓝的天空,不禁失神,那一尘不染的天空呵,就如记忆力的那个少年一般。
凌……你,还好吗……
听奶奶说,这个村庄本来是四季如春的,永远带着温暖,和煦的风也不像现在的一样,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生疼。
这村庄的统治者是她的父皇,奶奶贵为巫助,似乎知道很多事情,栀也明白,除了奶奶,怕是没有人爱她了,哦,还有一个凌。
无时不刻不在做着一个梦,梦里是无尽的寒冷,她似乎站在一个高山上,雪花漫漫地飘落下来,落在她的头上,服饰上。模模糊糊的双眸什么也看不清,朦朦胧胧的。她好像看到一个少年,白发一直拖到了地上,雪地上的难闻气味,血染红了雪。栀也的母亲安静地躺在地底下,周边有一株十分美丽的梅,粉色的花瓣被寒风一吹,纷纷扬扬落在了那隆起的小土坡上,但这梅花从未凋谢过,一朵挨着一朵,被风吹落似乎又在一夜之间再次开放。
在栀也出生之时,天空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母亲也在那个时候,身体就像面临死亡的蝴蝶,一点一点地陨落。
在远处的神山上,那是第一朵雪花飘落的地方,从那个地方开始,阻隔了通往外界的道路,也是从那个地方开始,一切事物都由白雪代替,慢慢地吹起了寒风,像恶魔的手延续到了村庄,此后,这里便一直都是白雪皑皑,再没有春。
于是每一年里,都有一群由父皇组织的壮年走上神山。听说,那里住着一个人,那个人把冰雪带到了这里,父皇很爱母亲,他讨厌冰雪,讨厌白皑皑的一片,是冰雪带走了母亲,于是,父皇要杀死他。
但是,去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回来过,但每年还是会有人去想杀死那个孩子。也许是上天看不惯他孤独,所以赐给他奇怪的能力,让他不受任何伤害。
栀也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喝酒,具体的时间已经记不清楚了,这里很多人都会,但他们都是聚在一起,只有栀也,喜欢坐在母亲墓边的梅花旁,静静地喝。
美丽的梅花呵,从来没败过,依旧如昨天一样。它那么美丽,栀也想,母亲也定是个美丽的人,不然怎么会让父皇念念不忘,父皇不喜欢栀也,虽然栀也是这个村庄的公主,但好像除了奶奶,她没有感受到任何温暖。
所以她渴望有一个人,不会因为她是公主而远离自己,会以最平常的心态去和她说话。
在某一年里,栀也偷偷跟着杀死孩子的队伍里,她不敢跟地太紧,奶奶说,在她没有及笄之前不能上神山去。但她就是很想,很想看看那个孩子,那个住在高高的雪山上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样的。
山上的气温更低,雪花一片一片地飘下来,干冷干冷的,连呼出的气都要结成冰似的。
栀也藏在一个大石头后面,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现,村民们手里拿着利器朝他冲去。但似乎转眼间,那些村民就个个倒在地上,有一些鲜血染上了白雪,散发让人作呕的气味。
栀也躲在石头后面捂住嘴巴,她想要逃开这里,这个地方太可怕了,那些倒地的身体很快就被雪花覆盖。一阵寒风吹过,她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张俊俏的脸,他银丝般的头发像女子的一般及腰了。
他的眸子像一汪潭水,煽动的睫毛也是雪的颜色,她只感觉,那冰冷的气息都要接近她的唇边,突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说:“我叫凌,你叫什么。”
说罢,他就消失不见,就像他来到身边一样,没有一丝声响,带着寒冷的空气,一样消失不见。回去后,有一个声音一直回荡在栀也的耳边,“我叫凌,你叫什么。”
那个声音真的很好听,就像雨水哗啦啦落在池塘的声音,奶奶说过,下雨天是很让人喜悦的,因为下过雨之后的天空会特别地蓝,空气也不是干冷干冷的,那滋润心田的感觉栀也却从来没有感觉到。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地一尘不染,白地发光。
要是有一天,栀也想看看下雨是什么样子的,想用力地呼吸却不会刺伤喉咙。
栀也离及笄越来越近了,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想到凌,他的眸子是否和从前一样那般冰冷。父皇老了,反正栀也是看在眼里的,那本来黝黑的头发已经夹杂了几许银丝。
多少年了,栀也都没有能感受到来自父亲的温暖的怀抱,每次母亲的祭日,都是奶奶领着去的,父皇从来都不在,但没有人会想到,也只有栀也会去,在很晚的时候,父亲会独自一人来到母亲坟前,一会哭一会笑,偶然喃喃自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