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苏伊“有了心悦之人？”

苏伊修剪窗边那朵还带着露珠的蔷薇枝桠的手一顿，心上突然一酸，或许有时候眼睛是藏不住情绪的，饶是她这时也不禁暴露出了一抹哀伤。

她清冷如同上弦月，异于常人的银发披肩，像流泄的月色亦或是圣洁的银河。

帝都国王苏伊天生蓝瞳，深邃得像忘不到底的深海，疏离却又闪着哲理的光。

背对着的人五官立体英气，像是老艺术家一刀刀制成的雕塑，盔甲在阳光照耀下闪着银光，黝黑的眼眸里是熠熠星海。

林奈安“是的，母亲。”

苏伊双手有一丝发冷，怔在原地，高挑的身形此时在林奈安眼里竟多了几分凄凉。

瘦削的肩头撑不起厚重的披肩，好像下一秒就要滑落下去。苏伊真的太瘦了，她贵为国王，最高统治者，本是应该被美味珍馐养成丰盈姿态的。

林奈安抿唇，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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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伊没有说话，林奈安也不敢冒犯，气氛逐渐陷入名为“尴尬”的死寂。

林奈安确实是到了该婚嫁的年纪，甚至已经晚了几年，每当膝下大臣明里暗里提出联姻计划都被苏伊冷着脸拒绝。

每次理由都还大差不差，“她不会愿意的，”苏伊自认为是很了解林奈安的，从来没有问过林奈安本人的意见，便急急替她做了决定。

美名其曰遵从林奈安意愿是为了林奈安好，说的一副大义凛然，有没有私心她自己心里清楚。

她不是一个好国王。

也不是一个好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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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伊“哪家的王子？”

良久，苏伊才哑着声音开口。

心里的情绪她说不清楚，忍下心尖泛起的涩意，否决了一切有关的虚幻，或许先前只是一个荒诞无稽的梦，她只是沉浸到了安提的蜜罐云床。

现在，该醒醒了。

林奈安“您猜猜。”

林奈安阳光笑笑，嘴里那颗有些凸起的小虎牙露了出来，她一向活泼，哪怕已经不是那样幼稚的年纪，对待苏伊时还是像长不大的孩子。

苏伊没了心思去修剪蔷薇，错乱枝蔓繁杂，反正也没剪的兴头，本就是个考验耐心的细活此时只会使人烦躁。

苏伊“猜不到。”

苏伊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若有若无的愠色入眼。林奈安察觉出了苏伊的异样，蹙蹙眉有些疑惑，但也不说什么。

林奈安“等到了时候您会知道的。”

林奈安在故弄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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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奈安是这个女尊国家的公主，苏伊的干女儿，不错的，苏伊对自己名义上的女儿产生了龌龊情感。

有些特殊的是，林奈安是王后与侍卫偷情的结合体，苏伊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对后宫并没有什么兴趣。

自己的王后被他人染指，苏伊身为王的威严被侵犯，她当下准备赐死那两人。但是等她发现时，往后已与侍卫远走高飞。

王后在幼时救过不小心溺水的苏伊，这次救命之恩让他入宫后一路高飞，戴上了王后凤冠。苏伊是个不喜欢欠人情但是如果欠了那就非要还个清楚的那种，惹人笑话也罢，苏伊并没有深度追究。

这次已经彻底两清。

当她准备亲手掐死那个被丢弃的婴儿时，却意外被婴儿懵懂无知的笑所制止。

当时见到她时是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林奈安”这个名字也因此存于族谱。

苏伊本以为自己虽然不会杀死林奈安，但也会冷暴力让林奈安耐不住而郁郁而终。

但事实截然相反，林奈安不仅不会怕这个把自己的命拿捏在手里的国王，还总喜欢和苏伊呆在一起，问书上看不懂的问题。

好感代替了厌恶，再然后是喜欢，最后便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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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收信人查出来了……”

士兵恭恭敬敬地半跪着，双手过头顶，不敢抬头看王座上散发着天生贵族气息的女人。

明显是欲言又止，抿抿唇想要开口却说不出那个令人惊骇的结果。

她是个明白人，或许说出来让苏伊知道，这对她未免有些残忍，但恪守在骨子里的骑士守则却是在告诫她不可有任何欺瞒主上的卑劣行为。

冷面融化成了复杂，纠结，亦或是踌躇，这或许是她这个铁血将军最人性的一面。

那封信事关重大，与这维持百年的和平息息相关，更不可马虎，这个重中之重的天平，原谅她衡量了许久也得不出答案。

苏伊“犹豫什么，说。”

兴许是敏锐的直觉作怪，苏伊的心上一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翳，名为“不安”的情绪蔓延到了心房。

右眼皮一直在跳，她明明不信这些民间迷信传言，此时却半信半疑它是否象征着不详。

苏伊按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迟迟未等到回复，这让本就耐心不多的苏伊更为烦躁，语调也重了很多。

士兵陪伴苏伊已久，多多少少也清楚苏伊的性子，知道她这是要发怒的预兆，饶是见识过无数次死里逃生，也不禁落下了一滴冷汗。

咬了咬牙，说出了那个在喉中辗转多时的名字。意料之中的，她察觉到了身上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她大声质问着是否属实，这让士兵的心脏不觉收紧，头也更低了，就算她没抬头看苏伊也知道的，苏伊这时候眼里一定闪着有些凄凉的光。

士兵颤抖着，用自己骑士的名义起誓，保证着自己没说一星半点的假话，因为慌张，语速有点快。

这无疑让苏伊砰砰直跳的炙热心脏如坠冰窟，她因为着急不知何时从王座上站起，在得到保证之后双腿突然一软，又重重坐下去。

苏伊眼神空洞无神，燎原的星火在她眼里迅速湮灭，她怔怔地，像一躯木偶，没了生气。

苏伊“……当真？”

苏伊说话时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心脏钝痛，失望与灰暗袭满了她的眼眸。

哪怕是士兵以生命起誓，苏伊还在反问是否真假，其实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不是吗？

士兵没说话，空气似乎都凝结了，气氛陷入死寂一般的尴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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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有点阴沉，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乌云遮了天空，像是一副单调的铅笔画，灰白色的，隐隐透出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苏伊冷着脸，细长的眼睫制造出一片阴影，本就立体的五官此时更显得难以相处，像是座终年不化的冰川。

苏伊金色的细发垂到了地上，明明是个女子却生得比男子还要俊俏，但却又不显得阴柔。

或许这就是上帝的宠儿。

如果不是知道了林奈安做的事情并不符合圣徒所该具有的圣洁，兴许苏伊会把他看成艺术品。

在有高深造诣的老艺术家手中一刀一刀雕刻而成，个个细节毫厘不差，任谁看了都会被惊艳，情不自禁地夸上一两句。

倘若真的有这么一个完美的雕塑的话，苏伊会把她搁置在阳光下，沐浴熹微时第一缕黎明曙光。

会把她放在与耶稣同地位的地方，尽管自己的臣民可能会不服，会低声议论苏伊的荒唐。

如果她真的有这么完美的话。

苏伊“我曾以为你的降世意为带来光明，晨曦的寓意是黎明，我以为你的出现会刺破一切隐匿在阴影里的腐朽，我以为你会为这个可能会衰微的国家带来希望的光……”

事实证明她错了，一切都仅仅只是“以为”而已。

这个世界是不需要童话般的幻想的，有一把剑刃锋利的要命，却砍不断任何东西，它藏于每个人心底，专用来刺穿不清醒的自己。

这把剑名曰“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