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一声干咳打破了房间内维持着的诡异平衡。
“咳,那什么,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裴慎南有些尴尬的敲了敲门,那个臭小子这么盯着自己作甚,如果不是有急事他才不来呢。
“没打扰到,裴伯伯请进,我刚准备针灸,正好您就来了。”与季司寒嫌弃的眼神相反,冷溟澈见到裴慎南时眼底透露出一丝解脱的快感。
“爸爸,您来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季司寒不满的看着自己老爹,无声谴责着裴慎南为何来打扰他和冷溟澈独处时光。
“司寒,我是来和你谈一些事情的。”眼神瞄了瞄冷溟澈忙碌的背影,裴慎南又道:“不过,看样子似乎有些不方便,我还是再等等吧,等你有空了我们再谈。”
“哦,那您就继续等着吧。”季司寒漫不经心的回道,随之某个大型忠犬心思不再在‘灯泡’身上,而是目光灼热、直勾勾的追随着自己心上人,哪怕冷溟澈没有给他半分回应,他依旧眼都不眨、痴痴地盯着人家的一举一动,那眼神专注的让旁观之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嗷”专注在想自己要怎么和冷溟澈培养感情的季司寒直到左腿上传来一丝刺痛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爱人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施上针了,“澈、澈儿,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施针了。”
“我打过招呼啦,只是你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注意到。碰了你几下,你依旧没反应,我就只能直接推针了。”冷溟澈同样无辜,谁知道这人刚才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实在没法子了,他只得直接动针。
“爸爸,是这样的吗?”见冷溟澈解释一句就没理会过他,季司寒转而把目光放在一直在旁观的某人身上。
裴慎南嘴角抽搐的回道:“的确如此,冷医生方才叫了你不下五次,可你一直没反应,我就干脆让他直接为你施针喽。”
“好吧。”两人都这么说,季司寒唯有信了,忍了又忍他终是忍不住又叫了出来。
正在专心施针的冷溟澈被这凄厉又悠长的惨叫声吓得险些手一抖,无奈的说道:“我说这都第几次了,你怎么还没有习惯这套金针,讲真的,你老是嚷嚷会破坏我施针进度。如果你实在忍不了的话就直接和我说,我可以给一针就让你暂时陷入睡眠状态,等施完针就清醒。”
“是啊,司寒你怕针你就直说,不要抓着我的手挠,你看我的手都被你挠青了。”刚开始这个臭小子只是越抓越紧,裴慎南还能忍住,但到后来季司寒开始挠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了。要不是看在这个人是自己儿子的份上,他早就一个手刀过去了。
被心上人和老爹连番嫌弃的眼神给打击到的季司寒尴尬挠了挠自己头发,说道:“澈儿、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其实经过这几次的针灸我已经基本适应了,但方才澈儿你用针扎入我足踝处时我着实是疼痛难忍才叫出来的。”
“等下,你刚才说你感受到疼痛了?”冷溟澈眯了眯眼睛,神色不明的盯着季司寒。
“对啊,我是感受到痛感了,咋了,有什么问题吗?”相处这么久了,季司寒还是第一次看不懂心上人眼里想表达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为何不跟我说?”冷溟澈的眼神更加亮了。
“就、就是你方才扎到第七针的时候我开始感到一丝轻微痛意,之后的针越推进那痛感越明显,到第十二针的时候,我感受到了灼烧一样的疼痛,所以我才忍不住喊出声的。”季司寒不是那种忍不了痛感的人,相反他很能隐忍,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冷溟澈扎到十二针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喊出声了。
思考了几分钟,冷溟澈接着说道:“那好,接下来我在施针过程中会时不时问你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知道了吗?”
“好哒,我会如实回答的。”分外乖巧的点头。
将第一波刺激神经的金针全部都撤回来,冷溟澈捻起一根足足有七寸长的细长金针,在父子俩惊讶的神情中慢慢旋入季司寒小腿前外侧浅静脉区,“寒,你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啊。”在心上人冷眼下,季司寒弱弱补充道:“好吧,的、的确是有点,就跟你第一波七针时候一样,是那种如果你自己不注意就会略过的轻微刺痛感,嗯~~~就像是被蚂蚁咬了的那种感觉差不多。”
“那这样呢。”两针分往小腿迎面骨、大腿闲孔神经前支推进。
“没感觉。”无辜眨眼,这回可不是他要隐瞒啊,着实是没感觉。没感觉,你总不能让人家季司寒凭空捏造出来吧,这样会给冷溟澈判断造成严重影响的。
将三针分别往里推了推,得,这回人家季司寒不说话了直接选择了摇头。
“很好,看来你终于适应我的节奏了。”见男人只是点头回应自己,冷溟澈又拿出两根长度更长的金针直接往男人小腿胫骨内侧缘神经和大腿内侧隐神经一步到位,直接刺激起了男人控制腿部的神经末梢。
‘嘶’深深倒吸一口冷气,刚才还有几分硬气的季司寒被这两针刺激得又开始求饶了,“嗷,澈儿,针下留情,慢点来,不着急。”
“啊,刚才不小心就手重了点,寒,你别怪我哈。”嘴上道着歉,冷溟澈的手却对着男人的趾骨肌处重重一压。
“……”行,你美,你说的都对,男人在心底默默留下两行宽面条泪。
两人你一问我一答,再加上中间某个看戏的男人也不忘掺一脚进去,这时间就飞快过去了。在针灸过程中,偶尔痛感强烈的时候季司寒就咬唇狂点头,他也不想再喊出来了,免得又被人鄙视。
将金针缓缓从男人左腿上收起,只留下交信、漏谷两处的金针后,冷溟澈说道:“寒,今天的针灸就到这里了,你恢复的比预期要好上很多。再针灸三次就不用针灸了,不过药膏、药这些还是要按疗程用,等你什么时候可以走几步路的时候那些生肌药和药膏就可以停啦。另外,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在复健师的引领之下开始复健训练,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四个月后你就能够和正常人一样蹦蹦跳跳,不过想要恢复成你受伤以前那个状态的话估计还要养上多几个月的时间。当然啦,在复健、还没有彻底痊愈这段时间内你再有什么闪失的话,你大概一辈子就会和拐杖轮椅为伍了。所以,在你复健的这段期间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无论任何人都不可以。”
父子俩听到冷溟澈的嘱咐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在事关自己以后能不能走路的问题上,季司寒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裴慎南似乎是为了保住,于是说道:“冷医生,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派人好好盯着司寒,绝对不会让他有半点闪失的。”生怕冷溟澈不信,他又扯着季司寒和他一起做保证。
“嗯,裴伯伯,我自然是相信您的。”将消毒完的针套放在旁边的柜台上,冷溟澈又从药箱最上层拿出四贴药膏和三包药说道,“寒,这个药膏每个六小时换一贴,这药隔八小时服用一次。还有啊,这药我都分好类,标明什么时候服用才是最合适的,你可不要搞乱啊。”
“嗯,我知道啦。”乖巧应答,刚想动动身子,季司寒这才发现自己腿上还有两根针还不曾取下呢,以为是冷溟澈忘了便提醒道:“澈儿,这、这还有两根针呢,你可别忘了。”
“寒,我可没忘。不过,这两根针是我特意留下的,等最后一瓶药水吊完,我会在收的。”这也是为了季司寒痊愈好,不然他为嘛不是把针袋直接放回推车上而是放在柜子哪里。
“要、要,一直扎到那时候吗?”天可怜见的,一听见这针要在他腿上留这么久,季司寒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奇怪,明明天还没有冷,怎么他就感到一股寒意直冲自己脚心了?
“对,要一直扎到药水吊完,记得不要乱动哦,否则会对你小脑神经、中枢传导恢复有影响的噢。”无视男人瞬间苦逼的脸,冷溟澈又对着裴慎南说道:“裴伯伯,看样子您和寒有话要说是吧,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重新调好滴注速度,冷溟澈这才潇洒退场,临了还贴心地为这父子俩关好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