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来了吗,头一次见送别人生辰礼物还附带条件的,他弹完琴才看到那张纸条:明日辰时,洛水河畔。简直后悔莫及。若是没看见也就算了,偏偏看见了,不来也得来啊。三皇女殿下真是狡诈。
李云棠才不管这些,能把他逼出来就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秀美的脸上燃着神采,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表达心意的机会。
“我前些日子得了块好桐木,想送与你做一把琴,这是我画的样子,你看看满不满意。”说着从怀中掏出图纸,挨着吴世勋慢慢展开,一张一张地翻给他看。
吴世勋微微惊讶,随着李云棠翻动的手静静看着,只见厚厚的一沓纸上画着不同角度的图样,琴额、琴尾、琴轸、弦眼、龙池、凤沼无不清晰细致,每一个细节都画得极为用心。琴身的造型优美,简单大气,正是他喜欢的连珠式样。余光瞟向身旁的女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这人有时强势地让人拒绝不了,有时又很温柔,明明是尊贵的皇女,却没有传闻中的蛮横,每次见面都让他忽上忽下的,实在猜不准她的想法。
唯一不可否认的是,她好像,很了解他。
“生辰礼物殿下已经送过了,吴世勋很喜欢,琴就不必了。”
讨厌这人与自己这么生疏,李云棠收起图纸看着他,“在外面,世勋叫我云棠就好。”
吴世勋敛眸,这样亲昵的称呼他是喊不出口,但世勋两字殿下倒是越叫越顺了。
不再与她争执,吴世勋抬起头,云棠两字终是没能吐出,“接下来小姐想去何处赏玩?”
李云棠低低地笑了,“今日是你生辰,寿星最大,自然是你做主,世勋想去哪里咱们便去哪里。”
咱们?
又被拉近了,吴世勋站在边上,深觉她越来越得寸进尺。在心里无奈地摇头,算了算了,争是争不过她,随她去吧。认真又苦恼地想了一会儿才答道:“吴世勋并没有想去的地方。”往年生辰他都是呆在家里和家人一起过的,外面太冷又无可赏玩的地方,如果不是她……送了礼物又附了条件,他今天十有八九是要呆在家里的。
正想着,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吴世勋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鼻尖冻得通红。
李云棠看了直拍脑门,吴世勋身子不好,她一时大意竟让他站在河边聊了这么久。还好洛河距飘香楼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直接将人带进雅间。
亲手倒了杯水放在他手里,李云棠眼里满是自责与疼惜,“都怪我,没想好,竟选了个这么冷的地方碰面。”
似乎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懊恼,手中热感传来,吴世勋一时想笑,“殿下不用愧疚,其实不冷的。”他没那么弱不禁风。
李云棠还处在后悔的情绪中,看到吴世勋泛白的指尖对自己是又气又恼,听到他善意的解释,声音里都带着心疼,“还说不冷,耳朵都红了。”
不疑和司琴就在一旁,吴世勋下意识用手捂着耳朵,对李云棠不加遮掩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她的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那么浓烈的柔情就是他想忽略也忽略不掉。这样□□裸的关心和急切的语气,他很不适应,一时尴尬起来。幸好此时有人敲门,趁着不疑开门又走回的空档,吴世勋轻轻拍了拍脸。
饭菜陆续上了桌,见满桌子的菜色几乎都是自己喜欢的,吴世勋有些惊讶,下意识看向李云棠,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安静坐着并未动筷,吴世勋看着正在沏茶的李云棠,问道:“殿下与我阿姐很熟?”
“嗯,小时候太傅的板子吃了不少,与你姐姐算是认识。只是进了礼部才熟悉起来。”
第一回听说皇女挨板子,吴世勋不禁失笑。母亲虽是学士鸿儒,但从未对他严厉过,小时候见过姐姐挨板子,听着就觉得疼,没想到眼前的人竟也挨过不少。
看着那人弯起的眉眼,李云棠又多说了几句。“老师的板子可疼了,垫了垫子才好点。不过被打多了难免被老师发现,所以后来惩罚就改成了抄书。”
她确实是国子监里最爱耍滑的学生,伴读的全是挑选上来的,都碍着她的身份,对她除了恭敬就是唯唯诺诺,所以常觉得上课没意思,经常逃课出宫,课上得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吴世勋听了轻笑不已,原本对她印象不好的司琴更是笑得捂着肚子。原来三殿下小时候这么不招老师们待见啊,真是活该。又看了看自家公子不多见的笑容,忽然觉得三殿下其实也挺好的。
两人讲了好一阵,笑声不时从房间里传来。吃完了饭又喝了些消食的茶,忽听得楼下传来一阵叫好声。
“大概是留情在说故事,”李云棠转向吴世勋,“世勋可听过她讲得奇闻异事?”
“没有,倒是从别人那里听过不少。”留情并不是天天都讲,他出门时间短,与讲故事的时间往往错过。
不疑走过去把门打开,留情的声音瞬间清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