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说到这里，李云棠来了兴趣，“怎么，令弟也拿鞭子抽过人？”

　　纪致宁想到弟弟纪远，略显无奈地笑了，言语中带着宠溺：“阿远的性子与母亲相似，喜好打抱不平，有一次教训了几个醉酒的无赖，正好被勤文看到，吓得不轻。”

　　护弟心切地又一次细细描述了吴柔当时的怂样，听得李云棠眼泪都快出来了。吴柔坐在一旁，红着脸不说话。她从小到大身边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文人，突然见到一个男子把一帮女子打得皮开肉绽满地找牙鬼哭狼嚎的时候，跟着叫两声不行吗？

　　听完纪致宁的叙述，李云棠笑着转向吴柔：“没想到你一个大女子，竟然会吓成那样。”

吴柔在心里哼哼，你是没见到纪远那副手持皮鞭天生煞神的样子，那几个女人差点没被他活活抽死。左右已经不是第一回被人拿这件事取笑了，干脆默默喝茶不解释。

　　正说着，楼下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吴柔手一抖，感觉十分不妙。

　　三人齐齐向声音的源头望去，看清后，李云棠戏谑地看向两人，“这位，不会就是纪公子吧。”

　　纪致宁快步走下楼奔向人群中手持节鞭的那个人，急急喊了一声“阿远”，李云棠紧随其后，正看到纪远一鞭子抽在那人背上，旁边还有一位女子呆愣地捂着手臂，显然已经挨了不少鞭子。倒在地上的女子被打得翻了过来，双手本能地挡在胸前，漏出一张狼狈不堪的脸。

　　看清后，李云棠不禁嘴角上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还在想怎么编排一番让吴柔和纪致宁把这两个人的名字划掉，结果这两个不长眼的自己撞上来了。

“这不是晋州的两位才女举子吗？怎么会被人当街打成这样？”李云棠看着两个灰头土脸的人，一句道出两人身份。纪致宁背对着两个被打得女人，一把握住自家弟弟的手臂，止住他正欲往下的鞭子。

“三姐……”纪远一阵不满。

　　倒在地上的女人被同窗拉起，两人具是抽气连连，看着李云棠衣着翩翩，一身书卷气由内而外，以为同是考试的举子，于是强挺腰背，开始控诉纪远的野蛮。

“姐，她们扭曲黑白，明明是她们当街调戏良家男子在先，我看不过才出手打她们的。”纪远看着这两个斯文败类，扬起鞭子又要打，被纪致宁用力按住。

“就是就是……”

“这两人太不像话了……”

“呸，还是个读书人！”

　　围观的人看得分明，谁是谁非一听便知。后赶到的吴柔提着两包糕点挤进人群，看到两个女子往外渗血的后背，不由一阵眼晕。

　　自家弟弟的性子是什么样，纪致宁自是了解，纪远性子虽急躁了些，但绝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定是这两个女子有什么不妥之处。转身沉着脸色，冷冷开口，一身官威尽显，“本官且问你们，他们说的是否属实？”

　　鼻青脸肿的两人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这不是纪监考吗？又往四周瞟了一眼，完了，还有吴监考！当下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是否当街调戏了良家男子？”耳边又是一声严厉。围观人的唾弃不停，两人对着纪监考阴沉的脸，登时腿一软坐到地上，丧气地点了点头。

　　纪致宁不屑地看了一眼坐到地上的两个人，把脸转向吴柔。这两人今日虽德行有亏，但毕竟是经过层层筛选挑出来的举子，惩罚有轻有重，两人心里都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拿捏。

　　李云棠把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正气凛然地说道：“尔等身为我大启的读书人，又有功名在身，理应以为国尽功，为百姓尽力为己任，如今两位大街之上郎朗乾坤的就敢行此令人不耻之事，足可见两位才高不足以治世，德行不足以服众。以后若是为官，怕是会有辱我启国的声名，折损陛下的贤德，甚至祸害了一方百姓。在下奉劝两位还是回去好生面壁思过，潜心修德为上。”

　　一番话说到了两位贤人的心坎上，当下问了两人姓名籍贯，默默记在心底，心里都有了计较。两位举子受了一番教训，又被围观者的眼刀剜了无数遍，想着自己未来尽毁的前程，眼前一黑，被身边的使女抬了回去。

　　飘香楼的雅间内，一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已经散了的人群，依旧挥散不去那人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样子。吴世勋摩梭着手中的玉佩，想起那人痛斥两个举子的言辞，缓缓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