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江北莱被他念叨得脑壳疼，忍不住就跑神想起了以前的事。江家里六个孩子，大哥沉稳严肃，是个天道酬勤的模范生，就是太实心眼儿，大伯总说他不适合做生意，他做上家主却无人质疑；二哥是个正经读书人，放到别处是才子，生在盛年商会，却是百无一用的书呆子，好在他看上去并不在意这些人情是非；三哥仿佛一直都在叛逆期，明明八面玲珑，聪明绝顶，偏偏最爱惹事生非，直到后来开始辅佐大哥才有所收敛；四姐身体不太好，在她印象里，一直是说话声音细细的柔弱形象，最后却不顾全家人的反对嫁给了一个法国军官；小六……南台，父亲去长沙后和婉姨生的孩子，很懂事，好像有些怯懦的孩子，最后却……

　　她好像是最普通的一个了。成熟不及大哥，才华不及二哥，伶俐不及三哥，倔强不及四姐，连南台都是为了保护她而死。

　　她没什么灵气，融在烟火俗世中一点不突兀。管管账跑跑生意四处打点人情，想想她喜欢到心坎里却不敢表白的小副官就是全部。

　　张日山是怎么看她的呢？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已经过了这么久……她在他心里又是什么样子呢。

　　“……杨老师啊。”

　　她抿了抿唇轻轻笑了下:“刚刚过来的时候我也觉得这种生活挺好的……可是现在我喜欢的人需要我。所以……”

　　“……早恋？！叫你家长来！”

　　“……”

　　What？

　　苏万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江雪爸爸了。乍一看还不太敢认:“……江叔叔？”

　　易容成江雪父亲的张日山:“是小万啊，好久不见。你知道你们班主任办公室在哪儿吗？”

　　“知道知道，我这就带您过去。”

　　张日山进门的时候江北莱还在挨训。她见到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精彩:“……爸爸……？”

　　……受不起。

　　反正杨精密对江雪父亲不熟悉，为了江北莱能认出来他也就没有伪装声音:“你这孩子，怎么惹老师生气了？去外面等我。”

　　江北莱:“……”

　　什么鬼！

　　半小时后。

　　江北莱本来倚在车门上，看见张日山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便站直了问他:“怎么样？”

　　“走吧。没事了。”

　　两个人上了车，张日山揭下面具收到一个口袋里，发动车子。没开出多远忽然问:“你喜欢我？”

　　江北莱脑子里“嗡”地鸣了下。一片空白，说不出话。过了很久才呐呐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一百多岁了……”

　　她避重就轻。

　　张日山才不像苏万那么好糊弄:“什么叫‘我喜欢的人需要我’？”

　　“……需要我的人多了。”

　　“我需要你跟我下地，不需要你偷拍我。”

　　“……”

　　我只是拍了一张当手机壁纸好不好！就一张！这也能发现！

　　江北莱舔了舔嘴唇，强装镇定:“……我只是觉得你长得挺帅的。欣赏，纯粹欣赏。”

　　张日山停下车:“后备箱里有水。自己去拿。”

　　“……谢谢。”

　　江北莱立刻打开车门跳下去，绕到车尾拿水。扣上后备箱之后才觉得不对。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想喝水了？

　　不……可能这只是一种避免尴尬的套路。对，套路。

　　结果等她坐回去的时候张日山又说:“有心事的时候就想喝水。”

　　江北莱猝不及防被他诈了个正着:“你怎么知道？”

　　张日山瞥她一眼:“我又没说你。”

　　确实，他那句话还真没加主语。

　　江北莱能怎么说……她也没说是她自己？

　　一路上张日山再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处处逢归路，头头达故乡。一切皆是心中所现……可能她确实有一些像她……只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他太放不下。

　　本来成现事，何必待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