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在长沙的地位,比之九门是不逊的。江家的大门,连九门的几个家主都要带着点敬意地叩,可今天却被人撞开了。
“日本人,是日本人!”
她听见外面有人喊,那是因为她执意留在长沙,故而也没有迁去上海江家本家的家仆。
日本人吗……长沙城这是,失守了?
那他……还活着吗?
她一时有些恍惚,失了魂魄似的,从床上爬起来,连路都走不稳,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推开门,一个家仆就这么在她面前倒下,胸口上有个血洞。她踉跄了一下,跪在地上。刺刀尖滴着血的日本人把目光转向她。
“……小姐……!”
“保护小姐!”
“……别管我,”她声音嘶哑,”你们快走——”
“姐姐!”
个子堪堪和她齐腰高的男孩跑出来,是她本该已经被送走的弟弟江南台。他抱住那个朝她走来的日本士兵的腿:“坏人!不准靠近我姐姐!我不准你们伤害她!”
南台!
男孩的名字含在她嘴里还没有喊出来,日本士兵咒骂了一句,举刀捅进男孩的背里。
“不……准…………姐……”
她胸口一窒,呕出一滩血来,眼泪争着往外涌,却洗刷不掉视野里的血色。
那个日本士兵甩了甩腿踢掉已经是尸体的男孩,因为没把她放在眼里,连刀都没拔出来,就这么靠近她,蹲下来,伸手摸着她的脸,带着让人恶心的表情,咕哝着她听不懂的话。
她摸到怀里的匕首,是他送的。忽然就露出了一个笑容,甚至是甜美而轻柔的。连鱼都没杀过的千金小姐,以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都反应不及的速度,利落地割开了他的脖子。
旁边一个日本人却回过神来,举起了枪。
那个笑容于是永远凝固在她脸上。
后来他看到她,也再没能忘记这个笑容。
每每想到,便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