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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者不醇

岂有此理

  论者曰:“儒者多醇。予以为未可一概而论也。夫子贤徒七十二,然醇儒几何?

  田常欲作乱于齐,惮高、国、鲍、晏,故移其兵欲以伐鲁。孔子闻之,谓门下弟子曰:“夫鲁,坟墓所处,二三子何为莫出?”子路请出,孔子止之。子张、子石请行,孔子弗许。子贡请,孔子许之。

  遂行至齐,说田常曰:“君之伐鲁过矣!夫鲁难伐之国,其城薄以卑,其地狭以泄,其君愚而不仁,大臣伪而无用,其士民又恶甲兵之事,此不可与战,君不如伐吴。夫吴城高以厚,地广以深,甲坚以新,士选以饱,重器精兵尽在其中,又使明大夫人守之,此易伐也。”

  田常忿然作色曰:“子之所难,人之所易;子之所易,人之所难,而以教常何也?”

  子贡曰:“臣闻之,忧在内者攻强,忧在外者攻弱。今君破鲁以广齐,战胜以骄主,破国以尊臣,而君之功不与焉,而交日疏于主。是君上骄主心,下恣君臣,求以成大事难矣。夫上骄则恣,臣骄则争,是君上与主有,下与大臣交争也。如此,则君之立于齐危矣。故曰:不如伐吴。伐吴不胜,民人外死,大臣内空,是君上无强臣之敌,下无人民之过。孤主制齐者,唯君也。”

  田常曰:“善。虽然,吾兵业已加鲁矣,去而之吴,大臣疑我,奈何?”

  子贡曰:“君按兵无伐,臣请往使吴王,令之救鲁而伐齐,君因以兵迎之。”

  田常许之,使子贡南见吴王。

  说曰:“臣闻之,王者不绝世,霸者无强敌,千钧之重,加铢两而移。今以万乘之齐,而私千乘之鲁,与吴争强,窃为王危之。且夫救鲁是名也,伐齐大利也,以扶泗上诸侯诛暴齐,而服强晋,利莫大焉。名存亡鲁,实困强齐,智者不疑也。”

  吴王曰:“善。虽然,吾尝与越战,栖于会稽,越王苦身养士,有报我心,子待我伐越而听子。”

  子贡曰:“越之劲不过鲁,强不过齐,王置齐而伐越,则齐已平鲁矣。且王方以存亡继绝为名,伐小越而畏强齐,非勇也。夫勇者不避难,仁者不穷约,智者不失时。今存越示诸侯以仁,救鲁伐齐,威加晋国,诸侯必相率而朝吴,霸业成矣。而王必恶越,臣请东见越王,令出兵以从,此实空越,名从诸侯以伐也。”

  吴王大说,乃使子贡之越。

  越王除道郊迎,身御至舍而问曰:“此蛮夷之国,大夫何以俨然辱而临之?”

  子贡曰:“今者吾说吴王以救鲁伐齐,其志欲之而畏越。曰:待我伐越乃可。如此破越必矣。况夫无报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拙也;有报人之意,使人知之,殆也;事未发而先闻,危也。三者举事之大患。”

  勾践顿首再拜曰:“孤尝不料力,乃与吴战,困于会稽。痛入于骨髓,日夜焦唇干舌,徒欲与吴王接踵而死,孤之愿也。”遂问子贡。

  子贡曰:“吴王为人猛暴,群臣不堪,国家敝于数载,士卒弗忍,百姓怨上。太宰用事,顺君之过,以安其私,是残国之治也。今王诚发士卒左之,以徼其意,重实以说其心,卑辞以尊其礼,其伐齐必也。彼战不胜,王之福也;战胜必以兵临晋。臣请北面晋君,令其攻之,弱吴必矣。其锐兵尽于齐,重甲困于晋,而王制其敝,此灭吴必矣。”

  越王大悦,许诺。遂与子贡金百镒,剑一,良矛二。子贡不受遂行。

  报吴王曰:“臣敬以大王之言告越王。

  越王大恐曰:‘孤不幸,少失先人,内不自量,抵罪于吴,军败身辱,栖于会稽,国为虚莽。赖大王之赐,使得奉俎豆而修祭祀,死不敢忘,何谋之敢虑?’”

  后五日,越使大夫种顿首言于吴王曰:“东海役臣孤勾践使者臣种,敢修下吏,问于左右。今窃闻大王将兴大义,诛强救弱,困暴齐而抚周室。请悉起境内士卒三千人,孤请自披坚执锐,以先受矢石。因遣贱臣种,奉先人之藏器,甲二十领,屈卢之矛,步光之剑,以益军吏。”

  吴王大悦,以告子贡曰:“越王欲身从寡人伐齐,可乎?”

  子贡曰:“不可。夫空人之国,悉人之众,又从其君,不义。君受其币,许其师而辞其君。”

  吴王许诺,乃谢越王。于是吴王遂发九郡兵伐齐。

  子贡因去之晋,谓晋君曰:“臣闻曰,虑不先定不可以应卒,兵不先办不可以胜敌。今夫吴与齐将战,彼战而不胜,越乱之必矣;与齐战而胜,必以其兵临晋。”

  晋君大恐曰:“为之奈何?”

  子贡曰:“修兵休卒以待之。”

  晋君许诺。子贡去而之鲁。吴王果与齐人战于艾陵,大破齐师,获七将军之兵而不归,果以兵临晋,与晋人遇于黄池之上。

  吴晋争强,晋人击之,大败吴师。越王闻之,涉江袭吴,去城七里而军。

  吴王闻之,去晋而归,与越战于五湖。三战不胜,城门不守,越遂围王宫,杀夫差而戮其相。破吴三年,东向而霸。

  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

  如此孔门弟子,直是纵横之祖,全不是圣贤门风。

  子贡又好废举,与时转货赀。家累千金,卒终于齐。

  呜呼!夫子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子贡虽侍夫子,然常得夫子之言而反行之。“死生有命,富贵在钱。”其是之谓与!”

  是岂圣贤之醇徒邪,是陶朱公之高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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